徐长嬴这才想起来自己傍晚的时候在开会的楼层找了一间休息室的沙发靠着打盹,后来夏青来了,他们俩还说了几句话,接着他就记得不太清了。
没想到他压在夏青身上睡了两个多小时,他伸出手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寻到了夏青的脸,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脸颊,问道:“夏青你怎么不叫我起来,你身上都被压麻了吧。”
徐长嬴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就像个睁眼瞎,只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揉了揉,听见夏青柔声道,“没事的,我也睡着了。”
徐长嬴连忙要爬起来,夏青却按住了他,“你肩膀不好用力,等我一下。”
窸窸窣窣中,夏青先坐了起来,随即环着他的腰将他搂起来,徐长嬴这时才在沙发缝里摸到自己的手机,下意识按亮了只觉得被扔了个闪光弹,晃得眼睛生疼,又连忙关了。
夏青拿过他的手机,将光度调低了又塞回他的手里。
“诶,没有人找我们吗?”徐长嬴坐在沙发上,一脸懵逼道。
“一小时之前赵洋找过,”夏青打开了休息室的台灯,弯腰倒了杯水,“但是他看到你睡着了就走了。”
“啊,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徐长嬴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夏青将水杯递给徐长嬴,坐在沙发上就给他重新打领带,“他就是看看你去哪里了,看见你睡着了就放心了。”
“其实我没有很悲痛欲绝啦,”徐长嬴笑了起来,“我就是被吓了一跳,而且事情都没搞清楚,所以有点乱乱的。”
“我明白,”夏青一边给他打着领带,一边温声道:“但他是朋友不是陌生人,你可以有自己的情绪,没什么的。”
“其实今天我看到微信里,两个星期前唐攸宁还扭扭捏捏发消息,”徐长嬴一脸无语,眼中却满是笑意道,“要谢谢赵洋和你,说你们还在酒店里救了他呢,但特别好笑,他就是不感谢蔡司。”
“那之后可以和赵洋说一声,”夏青抚了抚徐长嬴的领子,“毕竟对于我们认识的他而言,他是朋友。”
“好。”徐长嬴低头看了看夏青,夏青冲他笑了一下,拿走他手里喝过的杯子站起身就要放回茶案。
“不过,”夏青闻声下意识转过身,只见穿戴整齐的beta坐在沙发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继而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疑惑道:“他为什么要说下次再来找我玩呢?”
“明明那是用唐攸宁这个合法身份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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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攸安是晚上9点抵达的圣保罗机场,等到与徐长嬴见面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11点了。
唐攸安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还是穿着得体的正装,身形挺拔端正,除了眼底深深的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憔悴,徐长嬴还是觉得他是之前那个翩翩君子。
直到唐攸安开始叙述,徐长嬴才知道他这段时间居然是与唐闳蕴等人待在一起。
实际上,唐闳蕴前往多伦多的事情,连唐攸安也不知道。
在前几天的电话里,唐攸宁对徐长嬴撒了一个颠倒事实的小谎言——其实是他对唐攸安假装无意提到了唐闳蕴等人去了多伦多,唐攸安才得知了长辈们的下落。
而唐攸安找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唐闳蕴等人不是普通的畏罪逃亡,而是一边在疯狂地转移财产,一边想要利用LEBEN的力量在国内外进行针对性的灭口——就像2004年他们所做那样。
得知这一切的唐攸安立刻就开始劝唐闳蕴和叔伯们不要一错再错,他甚至还天真地提出了找最好的律师团队,利用双重国籍进行司法上的拖延这些解决方案——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唐家人究竟背着他在干什么。
听到这里,徐长嬴等人很快发现,唐攸安的角色与之前的李嘉平、李旭隐很像,他们就是家族培养的完美的代言人和供给者,尽心尽力地为整个家族的产业服务,因为他们完美无瑕,所以家族才会伪装得完美无瑕。
预料之中的是,唐攸安很快就失败了,并且被唐闳蕴和唐新易那群人很不耐烦地软禁了起来。
也正是在被软禁在豪宅的这一个多星期里,听着唐闳蕴等人在商议什么,唐攸安才明白了家族的那些听上去极为荒谬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软禁的唐攸安发现唐闳蕴、唐新易等人都越来越焦躁,豪宅里的“保镖”也越来越多,甚至期间唐闳蕴与唐新易之间还爆发了争吵。
唐新易和唐新衡似乎还提到了唐攸宁的名字,说什么应该也让他一同前来,但是唐闳蕴并不答应,于是身为唐攸宁父亲的唐新易发了很大的脾气,对着唐闳蕴骂着什么“好事都留给你嘅孙,粗活重活都留给你嘅仔”之类的话。
而唐攸安这时终于知道了“emperor”和“永生会”的事情,他能够感受唐闳蕴看着自己的目光还包含着期待和欲望——他还希望自己知晓这一切后,转而能够成为家族阴暗面的经营者。
然而坚持了自己既有原则生活了三十年的唐攸安自然无法妥协,于是他就被关进了地下室,并在昨日凌晨,亲身经历了豪宅之中的火并。
枪声宛若永远停不下来,脚步声和不同口音的说话声交替出现在唐攸安的门前,唐攸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捂住耳朵等待着这场噩梦结束。
很快,十五分钟,也许只有五分钟,枪声就停了下来,不知道屋大维和唐闳蕴谁赢的唐攸安只能坐在地下室里接受命运的审判。
“咔,”地下室的门把手突然被拧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