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靠窗一角的快五十岁的男人,眼睛紧紧盯着旧餐桌泛白的胶条,似乎真的又看见了三年前的记忆和那个穿着好西装的衰仔。
“我都准备好地方给他藏白|粉了,谁知他第二天半夜给我领来了一个女人。”
这个转折不仅是三年前的阿豪,就是徐长嬴和重案组都没料到,办公室里的宋瑜立不由得惊讶道:“为什么会是女人?”
阿豪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和隐秘起来,“那女人是阿风找了人用船偷渡过来的,又黑又瘦,蓬头垢面,乍一看我以为是从东南亚来的偷渡犯,嘴里被塞了一大块毛巾,因为一拿下来她就尖叫,那声音和猫一样,叫的还是日语。”
“我压根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好在我的住处比较偏,但家里一个女人也没有,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乞丐一样的女人。我只能连夜开车把以前住我家楼上的赵阿婆接过来,她是八十年代从内地来香港的,有些见识而且以前还做过护工,我就给她一笔钱让她来处理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女人。”
“赵阿婆要给那女人洗澡,但是这个女人精神非常不正常,看上去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但力气奇大无比,最后还是阿风那小子进浴室按住她,阿婆才强行给女人洗了澡,洗完的时候天都亮了。”
“因为太过惊讶,等他出来我就问这个女人是谁,阿风和我说了她的名字,我才知道这居然是个中国人,名字还蛮秀气好听的。”
“叫赵兰月。”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远隔千里的茶餐厅和重案组办公室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均是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不可能!”谈松不可置信道,“沈锋明明是给赵兰月推上死路的皮条客!他是523大案的主凶之一。”
重案组那端的声音从隐形耳麦传过来的时候,徐长嬴因为耳鸣了一瞬甚至都没有听清,他下意识转过脸看向夏青,也在他的眼中望见了一丝罕见的不解。
但阿豪从刚刚开始叙述重逢时就一直没有再抬眼看徐长嬴和夏青,所以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仍继续叙说着故事后面——那徐长嬴等人所已知的世界的另一面。
“赵阿婆给那女人洗了一把,才发现这个女人居然是个omega,只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被标记了好几次,因为多次清洗标记手术,腺体几乎失去功能,后来又知道她的生殖腔也被切了,肚皮上还有疤,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生过孩子。”
办公室里面对不断跳动音波电脑屏幕的邵巧巧几乎开始发抖了,不只是她,所有人又再次回想到昨晚那可怕的拍卖会,那被束缚住的少女和坐在露台上的美丽女人。
“但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精神不正常,异常亢奋,而且无法沟通,终于天亮了,澡也快洗完了,阿风从浴室出来,从外套掏出一个注射器,说是镇静剂,进去扎了两针这个女人才渐渐安静。阿风说她只能暂时放在我这里,需要立刻去找别的住处,因为我是alpha,而这个女人得了信息素紊乱症。”
听到最后的一句话,徐长嬴微不可查地握紧了玻璃杯,而这时阿豪突然抬起头看向徐长嬴和夏青,“你知道什么是信息素紊乱症吗?”
徐长嬴点点头,面容平静道:“有所耳闻。”
而坐在一旁的夏青低头思索了一二秒,简直就像是一个学术机器在检索关键词,随即他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是一种激素失衡的罕见病,多发于B级以下的第二性别群体,发病率非常低,大约是一百万分之一,当前全球患者应该上千。至今学界也没有发现确切的病因,可能源于基因突变,也有可能源于长期的激素刺激,亦或是身体遭受剧烈创伤。”
阿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夏青,随即沉声继续讲述道:“我也只是隐约听过这个病,但是亲眼见到没想到会如此可怕,赵女的症状相当严重,医生说她全身的激素几乎乱套了,大半的器官都开始衰竭。更可怕的是,因为无法控制信息素的释放,导致了精神生理性失常,时而亢奋求着身边的异性与自己发生关系,时而陷入无边的焦虑和恐惧,就像狂犬病发病一样,完全无法和人交流。”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隐形耳麦里传来,余梅低声的埋怨也隐隐响起:“赵洋你怎么一个杯子都拿不稳。”
夏青垂着目光,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目前信息素紊乱症的治愈率只有百分之20,而且都有严重的后遗症。”
徐长嬴下意识端起冻柠茶想喝,但是反应过来后又将杯子放下,轻声问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阿风会把她带回来——这是他喜欢的人?”
“我也是这么问的,”阿豪又点起一根烟,“但这小子却不承认,只说是小时候的熟人。”
“他说两个月前他去日本的一家地下赌庄给老板办事,那个赌庄负责人把他拉到了一个hei社会经营的非法摄影棚去参观,他是在里面遇到的她,这才花了很多力气偷偷将她带了出来。”
“我问过他为什么会认识赵女,他说当年自己刚到广东,还没有混成现在老板的心腹,每天就是给组织里一群权贵子弟当蛇头。据说当时赵女因为长得很漂亮,被同校的富二代看上,进而那一群权贵子弟开始打赌谁能先追到她,而阿风就作为蛇头与她接触了,一来二去就成了熟人。”
“本来那赵女是个普通学生,好像才十六七岁,不想和校外人士有接触,也不答应任何人的追求。但是突然有一天她找到阿风说她不想念书了,她想去香港打工,因为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于是问阿风有没有门路帮自己。阿风说当年自己劝她再等一年念到高中毕业,但赵女怎么都不松口,看上去像是家里出了点事,着急地要脱离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