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从小吃到大。
后来,他懂了些事后,发现这道花生糕还有别的用意。
只要爸爸惹妈妈不开心了,爸爸就会做花生糕哄妈妈,而妈妈每次吃完花生糕,也就不和爸爸置气,两人和好。
“叔叔阿姨好浪漫啊。”程幼雪笑着说,“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
到这里,周述也没觉得有问题,再者说,就算这里带了父母爱情的色彩,他不告诉程幼雪,也无妨。
只是等周述再大一点,他又发现花生糕还有一层用意。
程幼雪好奇:“什么用意?”
周述看着女孩,眼神迅速带过那两瓣嫣然水润的嘴唇,欲言又止。
“说啊。”程幼雪不知道不罢休,“快说。”
周述深吸口气,哑声道:“是个暗号。”
周述爸爸不善言谈,有时男人信手拈来的情话,他一个字都憋不出,而且家里有老有小,有些话他就更不好意思说了。所以慢慢的,花生糕演变成一种暗号。
每次妈妈吃完花生糕,晚上就会和爸爸去避人的阁楼过夜……
周述越说声音越小,脸也越来越红,程幼雪跟受他感染似的,也是面颊发烧,两人冲着一整排的各式调料,陷入沉默。
这就是为什么周述无法让程幼雪知道的原因。
一是他不清楚自己的手艺是否会让她喜欢;二是虽然他能瞒着她父母的故事,但那满腹旖旎羞赧的念头叫他根本张不开口。
他也想过,要不就不做,又不是什么金贵的食物,非叫她尝尝不可。
可程幼雪那时因为福宝的离开那么伤心,在公关公司帮忙也不顺利,发烧输液的时候随口和他提了句“身边都没什么好事了”,他就记在心里,想让花生糕给她带来一点好运,叫她“好事花生”。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干脆就不让她知道是他做的。
“小雪。”周述碰碰程幼雪的手,“你别生气。”
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这种事放在男女之间,清白时都好说,一旦“不清白”了,真是怎么想怎么……这人就不会撒个谎,糊弄一下她吗?
程幼雪瞪周述一眼。
周述:“……”
算了,除夕那晚的谎言估计已经是周实诚的演技巅峰了。
程幼雪故作无事,又去拿了几瓶调料,周述一瞧,说这些公寓里都还有。
她动作一卡,再放回去:“就你知道得多。”
“……”
周述帮她放。
两人在调料区“面壁”半天,再站下去怕是人家工作人员会以为他们图谋不轨。
于是,周述取回购物车,也回到程幼雪身边,湿漉漉的眼睛看她。
“……”
程幼雪打了两下那硬邦邦的手臂,手挽了上去。
又转了转零食区。
陈幼雪心想既然话题已经聊到这儿了,索性把之前的那些小疑惑都问了。
“程幼雪”到底是不是周述写的?
周述没想到这都能被发现,他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他啊。
那他怎么不直接找她,要躲躲藏藏?
“我……”周述叹了口气,“我怕你见了我会烦。”
他这么一说,程幼雪想起那次帮助山区孩子的活动,是在两人“断绝”关系后举办的。
程幼雪因为失恋,和周述说不想再看到他,所以哪怕他们碰巧参加了同一个活动,周述也不敢露面。
程幼雪一阵心酸,捏捏周述手臂:“委屈你了。”
周述并不觉得委屈。
但是很难过,苦涩和酸涩拧在一起,他好不容易能和她做同学,可是因为梁逸之,这个机会也被剥夺了。
不过再怎么难过,他都尊重程幼雪的意思。
程幼雪不想见他,那他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我没想到你看笔迹就能猜到是我。”周述说,“我以为……”
“你的字很好认。”
工整有力,入木三分,但凡有点儿审美的,谁不说这是一手好字?
听她说自己字写得好,周述浅笑着,想起什么,又严肃起来:“下次再遇见狗,不要和它对视。你可以缓慢动作,捡起什么往远处扔,制造声响。狗天生听觉灵敏,会被转移注意力。”
程幼雪愣了愣,恍然:“帮我引开狗的人是你?”
“……嗯。”
周述当时被狗追了两个路口,一不小心还跌到土堆里,打了好几个滚,弄脏了裤子。
程幼雪想象那个画面,又感动又好笑,再想着那一天正逢生理期的她因为一杯热水感到的贴心舒适,心中一片柔软。
趁着四下无人,程幼雪踮起脚在周述脸边亲了下。
“谢谢你保护我。”她说。
周述呆了几秒,随即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眼睛扫过程幼雪的唇,脸又红了一度。
东西买得差不多,两人最后去了粮食区买红豆。
程幼雪在一边撕下袋子给周述,周述接过,正要铲时,有工作人员往旁边空着的篓子里补货。
补的花生。
程幼雪和周述下意识看向对方,视线触到了,又跟触电似的弹开。
周述埋头去铲红豆,程幼雪背着手,余光瞅着那些花生一颗颗落到篓子里。
她虽难为情,但也想到了些别的——想到了周述的爸爸妈妈。
在世俗眼中,周述的爸爸妈妈该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可在程幼雪看来,他们的夫妻感情,还有他们自身的言行,不知道要强过多少人。
再看他们把周述教育得那么好,也可以知道他们的精神世界也很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