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任谁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简柠双肩紧绷,双手撑在料理台上,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任指尖疼得钻心也没有松力。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会稍微好过。
许砚时仍旧没有回电话,她沉不住气发信息问他在哪儿。许久,他才姗姗回了句:在陆晟这里,忙。
陆晟那儿——是约在那里谈事,还是被陆晟叫过去的?
如果被叫过去,会忙什么?是见了什么人?
简柠闭了闭眼,终究没有去追问。她没有去纠结他会如何,眼下她只知道,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们的婚姻。
也是这会儿,她才想明白,为什么适才李悦琪问她时,明明心里有确切答案,明明确信是否定,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让她犹豫的不是宋嘉遇,是许砚时。她无法想象,那些想象会变成现实,无法接受他会变心,会摧毁他们之间法定契约的可能。
这场起于意外的婚姻,她最初觉得是别无选择,现在想来如果对象不是他,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么多光环,如果她没有一点虚荣心思,她也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从最初的一点好感,到如今深陷的爱上,就算他只能回馈予责任,她也不愿抽身,不愿回头,不愿用理智去衡量值得与否?
甚至会甘愿去相信外人那些冷嘲热讽的言论,她能嫁给他,本身就是赚的。
无论他如何待她,是否爱她,心里是否有其他人,只要她占了许太太的位置,她都是赚的。
谁让她这样普通,而他又那么耀眼。
可就算时刻提醒自己认命又怎么样,情绪反扑的时候,她一样会伤心,会不甘,会不知所措。
因为她爱他。
*
带着情绪,简柠在床上辗转许久都没睡着。她在等,也在忍。一些约定俗成的平衡,她自持的一点骄傲,她并不想太快去打破。
十点五十七分,她第三次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没忍住打给许砚时。连续两通,那头才终于接了。
许砚时:“什么事?”
意料之外,背景安静,他的声音清晰冷寂。
简柠气息微滞,接通之前的焦灼与执拗瞬间泄掉多半,语气跟着软下:“你还在忙?”
“嗯。”
“跟陆晟在一块儿?”
“在他这儿。”他
言简意赅,平平淡淡,“找我有事?”
“没事……”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委屈,冲动说出心里腹诽,“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那头静默两秒,才传来他的声音:“没说不能。”依旧平淡的,没有情绪。
简柠轻轻咬唇,有些犹疑要不要继续这通电话。
她时常会觉得割裂,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柔情蜜意的相处,即使是床榻之上,最亲密的时刻,也没有类似交心的情难自禁。平素相处至多像是好友,就像他说的基于责任的互相帮忙、尊重和体谅。
包括在外对她的维护,是履责的一环,另一面是他的脸面。
虽然彼此共识,但是时不时的,他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也会让她感动,让她心存幻想,在责任之外,希冀情感的变化。不敢奢求爱,但是至少会有一丝微末的喜欢。
可每当这时,他又会用实际行动教她做人,认清现实,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心如明镜,但情绪反扑时,不理智的部分总会占据上风,放任一些任性。
简柠坚持问:“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说不准,忙完就回。”许砚时吁口气,直觉她有话想说。
他不想猜:“有事想跟我说?”
“……”又绕回去了,简柠终于泄气,赌气说,“没有,随便问问。”
“好,先挂了,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嗯。”
简柠正要挂电话,突然听到那头寂静里传来一道惊喜的男声:“砚时,你快来看是谁来了……”
通话应声而短,余下的声息都撒在静默里。
睡不着才打的电话,结果因为这通电话,简柠更加心绪难安,翻来覆去,最后借助安神药品才睡着。第二天仍在生物钟下醒来,头昏脑涨。
她没有赖床的习惯,即使疲惫,也爬起来洗漱。出卧室见许砚时房间门开着,鬼使神差走进去。卧室被褥整齐,因开着半扇窗,冷空气扑入,比她那边的温度低不少。
简柠看着整洁床铺,昨晚睡前的不安在瞬间达到极致——许砚时居然彻夜未归?!
心跳鼓鼓,身体亦不受控的轻颤,难过的情绪瞬间将她包围,气恼之下,下意识转身闷头往外冲。她速度极快,几乎是用了蛮力,又没看路,不知怎的直接撞到门框上。
这一下极重,简柠疼得眼冒金星,捂住额头往后一仰,咚的摔在地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倒霉到极点,喝凉水都塞牙”?简柠又气又委屈,胸腔里的窒闷感仿佛燃起烈火,烟熏火燎,燃不透,灭不尽,堵得她眼泪直流。
好像是一个出口,她索性摆烂,捂着额头倒地大声恸哭。
哭泣这件事,有时候就像开闸,开头难,进程顺,尤其她心里本就埋着太多委屈,无解之下,难过叠加,一时间泪水如潮水,越哭越有劲儿。
等她警觉似有脚步声靠近,想收声时,许砚时已经进到房间,蹲到她面前,伸手拉住她手臂。
简柠泪眼朦胧,鼻涕奔涌,对上许砚时一张清心寡欲,神清气爽的帅脸,即使是板着的,眉峰微拧,眼神平淡探究,也英俊无匹,予她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