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许砚时目光一刻都没离开简柠,杵到近前更加控制不住冲动,几可用目不转睛形容,专注得过分,被秦方慧点名都没有反应。
许驰洲见状忙打圆场:“秦董说得是,无论许氏还是高瓴都很期待跟简总的合作。”
说罢面向简柠举杯,神色谦和自在,“简总,我敬你。”
简柠笑容同样温婉:“早听闻驰洲总大名,如雷贯耳,日后还请多指教。”
“简总客气。”
杯沿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简柠浅饮一口,目光转向许砚时,一视同仁的礼貌温和:“砚时总,好久不见。”
许砚时没想到她会直接挑破两人相识的事实,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绪顿起涟漪,圈圈绕绕,如同桎梏,困得他呼吸不畅,再难以维持脸上表情。
近乎是哑声开口:“你……这几年去哪儿了?”
“国外念书。”简柠似全然体会不到他的苦楚,目光坦荡与他对视,笑容极清极浅,“才疏浅薄,出去长长见识。”
她眼底的笑意像是钢针,随着一字一句扎进许砚时心里。
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他以为她会恨他,会抗拒他的接近,会冷言冷语跟他划清界限,气急败坏的控诉他和许家。他都能接受,解释的腹稿打得多了,他早已倒背如流。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是这样的云淡风轻,一颦一笑都跟他拉出距离,和煦得跟普通朋友没有两样,用温情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不可能跟从前一样。
秦方慧旁观两人寒暄,略带惊讶问:“柠柠,你跟砚时是旧识?怎么没听你提过。”
“谈不上旧识,我只是有幸跟砚时总同窗过。”简柠一笑,既是告罪,也是撒娇,“如今南城一中还流传着砚时总当年的事迹,何况当年,我不敢同您说,也是怕您对比他优秀,嫌弃我鄙陋。”
秦方慧朗笑,脸上难得露出宠溺神色:“又讲俏皮话,难不成在我这里,谁还能越过你去?”
看一眼许砚时,目光倏然锐利,“我记得砚时之前引荐过几位好友与我认识,没带柠柠过来,是觉得她不够好,还是你们的关系太过寻常?”
云淡风轻的一句,许家三人都听出其中讽意,神色俱是一变,尤其许砚时望向简柠的目光复杂莫名,有愧疚,更多痛楚,极力压制情绪,僵硬回复秦方慧:“是,当初是我做得不对。”
秦方慧不置可否,倒是站在她身侧的夏董见气氛有异,笑言道:“也是柠柠太低调,砚时不知道她和秦董的关系,才闹出这点生分。”
“如有慧眼,必能识珠。”
秦方慧又看向许怀瑾,直言不讳问,“许董您说,我说得对吗?”
她唇边虽带着笑意,但目光中的讽意来势汹汹,丝毫不掩强势。
许怀瑾脸色骤变,身体一僵,差点没能维持住表面的体面,许久才躬身低头,郑重说:“秦董说得是,我们许家眼拙,误将明珠当鱼目。”
说罢看向简柠,歉疚说:“还请见谅。”
夏董眼睛都看直了,直觉其中有事,又不好轻易断论,目光不动声色在几人间流转。
“许董言重,孩子们的事理应让他们自己解决。”
秦方慧容色不变,谈笑间敛了三分气势,高高在上的坦诚相告,“但许董应当懂我,做父母的心都是这样,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外人再优秀也配不上。这道理许董从前懂,以后自当贯彻始终。”
这是要他们摆正位置,不要掺和,更不要妄想破镜重圆的意思,许怀谨听懂了,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脸上一阵火辣,但面对秦方慧,这口气也只能忍下。
“秦董说得是,我记下了。”
秦方慧嗤声,皮笑肉不笑:“砚时也当记着。”
许砚时顶着压力同她对视,却是绷紧唇线一言不发,片刻目光不自觉移向简柠,无声的抵抗。
但一腔勇气触及对方柔和眉眼,明明没有一分疏离半分怨怼,许砚时却倏然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是那种被刻意模糊的痛楚被无限放大,清晰摆在眼前的狰狞,结痂的伤口算不得可怖,却带来深入骨髓的疼,心中千言万语都吐不出口。
眼见对方步步败退,简柠但笑不语,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父子三人,是与秦方慧一脉相承的英气自持,从容莫测。
——
简柠知道许砚时必定会找机会来寻自己,没有刻意躲着,酒意上头想要透气,便去了花园。只是没想到,先来那个是许驰洲。
“我没有想到再见面会是今天的局面。”
没有多余寒暄,许驰洲连开场白都省了,单刀直入说,“我知道说对不起太没诚意,但我还是想先跟你说这句。简柠,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
简柠可以对许家任何人冷脸,但对于许驰洲,她心里始终留有一分感激,“你放心,我没打算报复许家,也一直记得大哥你对我的帮助。”
许驰洲怔了下,眉眼不觉染上笑意:“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大哥。”
“跟旁的无关,单纯觉得‘驰洲总’三个字有种强行生分的别扭。”简柠坦荡荡与他对视,弯唇说,“叫大哥,双方都吃不了亏。”
许驰洲当然知道她这句“旁的”指什么,压住心中情绪说:“砚时知道那件事后,这三年都没有回家,他一直以为是爸妈将你藏起来,花了很多精力找你。”
“那件事他没有错,但我们已经离婚,覆水难收。”
“不能考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