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时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开瓶,缓缓倒入醒酒器。
要说这辈子他最后悔什么,一定是那个他明明看到,却没有及时回给简柠的电话。
他当时以为她是拨错,想着她如果真有事会再打过来,心里残存的醋劲和骨子里的矜傲让他一直等到深夜,几次拿起手机都没有打过去
离婚那天在车站,他被简柠气走后,见雨势越来越大,不忍心又悄悄折回了,没看到她人,却看到有人从垃圾桶里捡走了那块表。他突然像是魔怔了般,心疼到无以复加,当即冲下车,花重金将手表重新买回来。
他没再去找她,回公司处理完堆积的工作,立刻又让吴廷安排出差,陀螺似的连轴转了快一个月,才回来南城。
当晚,他应酬时因为心不在焉喝多了,突然很想简柠,就让吴廷送他回婚房,吴廷以为他说错,再三跟他确定,见他确定就送他来了。
上楼、开锁、进门,他甚至回房间洗了澡,轻车熟路去了主卧。
酒醉心明白,他当时好像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理智告诉他那样不对,但情感上完全不受控制。但他没有龌蹉想法,想见她的初衷是想跟她说话。
离婚当天她的那些控诉,他后来翻来覆去回忆过很多遍,也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却依旧想不通她为什么可以那样决绝?
三年婚姻,她对他有没有感情,他很清楚。
他甚至“原谅”了她心里对宋嘉遇的留念,想要重新认真的挽回她。
想法很丰富,但那晚他实在喝得上头,进主卧往床上一靠,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见自己躺在婚房主卧,简柠的睡衣随意摆在床头,心头有一丝窃喜。
她没赶他走,还愿意跟他同床共枕,想必至少是不讨厌他的,或许离婚只是一时冲动……
他精神抖擞的起床,各个房间都找遍也没看到她,才想起当天是周三,她应该去上班了。
他打好腹稿才拿起
手机给她电话,号码拨出去的一瞬,他心跳陡然加速,耳畔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简柠的电话停机了。
他心里一紧,还未有下一步动作,突然有个陌生号打进来。他见是个本地座机号,没有拒听。
那边自称是附近一家三甲医院的护士,说他们预约的建档日期快过,问他们什么时候过去建档:“简女士上次检查孕酮偏低,有流产迹象,为安全起见,建议你们尽快过来建档,并再做一次产检。”
闻言,许砚时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半晌才问:“你说我太太怀孕了?”
“您是许砚时先生吗?”见他反应奇怪,护士以为自己打错电话,眼睛盯着记录跟他确认,“您的电话是139XXXXXXXX,你太太叫简柠,电话是187XXXXXXXX,她怀孕两个月,双胎。”
“……”
挂断电话,许砚时陷入短暂的浑噩状态,几分钟后理清头绪,立刻给吴廷打了电话。吩咐完要查的事,门铃突然被按响。
打开门,物业一个工作人员推着推车站在门口,说是快递到了好久,前几次送过来家里都没有人。
女孩是新来的,许砚时看着面生,问:“前几次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女孩愣了下,如实说:“之前送过三次,一次工作日晚上,另外两次都是周末。我给许太太打过电话,她手机停机,这些天也都没看到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昨晚值班的同事说看到您回来,我上来碰碰运气。”
许砚时颔首:“你放下吧。”
女孩将东西放好,转身走了几步,犹疑半晌,终是在许砚时关门前,又折身跑回来,问:“许太太她……她还好吗?”
许砚时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似是害怕,又似愧色,警惕问:“什么意思?”
“我……”女孩被他眼神震住,不敢撒谎,“大约三周前,大概是上月9号晚上,我见过许太太,她当时……她……对不起,许先生,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察觉到她的紧张,许砚时收敛目光,温和说:“没关系,你慢慢说,那晚你看到什么?”
“许太太当时像是被人控制了,我叫她一声,她笑得很勉强,好像想跟我说话,她脸上还有巴掌印。”
女孩心里完全没底,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住在这里的业主都非富即贵,在这里工作比很多公司白领收入都高,上班第一天组长就警示她服务至上,不可多嘴。
她本来也想将那晚的事烂在肚子里,但许太太居然不见了,人命关天,她为人不算高尚,但绝不能昧良心。
女孩:“我本来是要下楼去跟管家报告的,结果电梯下到五楼,当时抓着许太太的其中一个男人就从外面冲进来,警告我不要乱说话,还抢走了我的手机。”
“我碰到许太太时正在巡检,不小心拍到他们。”
“我后来一直不敢说,是因为第二天我去查监控,发现那天晚上那个时间段的楼道和电梯监控竟然都没有了。”
许砚时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镇定如常,问:“你拍的照片被他删了?”
“是,不过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拍到就发给我的小号并删除记录。那人检查没发现异常,就把手机还给我了。”
“照片给我看一下。”
女孩立刻将手机递过去。照片是偶然拍到,有些糊,角度只拍到简柠半张脸,明显是被挟制,表情僵硬,惶恐而隐忍,白皙的脸颊上有清晰的指印。
许砚时一眼认出她站在她左侧的男人,是孙柔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