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师手里的笔笔尖在纸上的两个地方来回点,垂眸想了想问:“你分手的时候正是你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对吗?”
有一种被看穿之后的羞耻感,罗映舟的脸红了红,承认了:“是的。”
心理师沉默片刻,抬眼直视罗映舟,一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
你跟你的前男友是怎样分手的。”
“我们……”罗映舟拧眉想了几秒迟疑地说,“就因为一些误会分手了。”
心理师若有所思地看着罗映舟:“也就是说不是和平分手的,你心里面有遗憾吗?”
“没有。”罗映舟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后来我和他算是把误会都讲明白了,也算是和平分手了。”
心理师蹙眉,觉得很奇怪:“这只猫也不是你一直在养的,单纯是猫去世了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躯体反应啊。”
罗映舟心里跳了一下,迟疑不决要不要把她对傅川驭的怀疑说出来。
心理师看出了罗映舟纠结,她用很有力量,能抚平一切的声音说:“罗小姐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罗映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违心地说:“没有。”
心理师微微地笑了笑:“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能罗小姐太愿意对我彻底彻底敞开心扉,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不要蒙蔽你自己的心。”
“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欺骗自己的心,要一点一点地拨开迷雾,勇敢地直面自己的心意。”
罗映舟的脸有一瞬间凝固住了,呆滞地看着心理师。
心理师说到她的心坎上了,对,那是身处迷雾一样的感觉,找不到方向,像一只无头苍蝇。
心理师看了一眼时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你听过房间里的大象吗?”
罗映舟摇头:“没有。”
心理师给她解释:“房间里的大象是一种心理学上常用的比喻,比喻那些显而易见、无法忽视的事实或问题,尽管房间里的主人曾千百次路过它却刻意回避或视而不见。”
罗映舟似懂非懂,心理师继续说:“等一下我教你冥想,让你的心情能快速地达到平静的状态,等你回去之后再多运动,写情绪日记,自我观察一个星期看有没有好转,到时再决定要不要再回访。”
从心理咨询所回来的这几次,罗映舟开始按心理师的建议去做之后,每天半梦半醒之间,她和苏墨染在一起的点滴总是在她梦境里来回飘闪,而将近醒来时她又会想起和傅川驭相处得画面。
傅川驭和苏墨染对她的爱把她硬生生地扯开变成两半,而她又费力地把这两半身体拼凑起来,只是这副身体已经不算是原来的身体了,各种状况层出不穷。
“舟舟!”
“啊。”罗映舟回过神来,看傅川驭,他正拿着餐牌看。
“厚切三文鱼楠可以吗?”傅川驭不在意罗映舟的走神,目光暖暖地看着她。
“可以。”罗映舟点头。
这已经是数不清的第几次突然走神了,跟傅川驭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走神,心不在焉,神不守舍。
看着对面的傅川驭,一种对他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她盯着手里捧着的杯子,杯子的热气正袅袅地升起,熏到她的脸上让对面的看起来虚虚实实的,不真切。
把茶放下,雾气散去,罗映舟真切地看见傅川驭,她说:“算起来我们在一起已经两个半月了。”
也就是还有半个月就要出考核结果了,傅川驭如临大敌地看向罗映舟,她的嘴唇微微挽起,对他露出了个稀疏的微笑:“饭后我们去散散步吧。”
傅川驭诚惶诚恐地点头,最近罗映舟的每一句异常的话,每一个异常的举动都能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两人肩并肩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踱步,罗映舟抬头看天上。
今日是阴天,层层叠叠的乌云把天上的月亮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一丝月光都不能泄漏,天色极其阴郁,似乎随时会下起雨丝来。
罗映舟忆起上次与傅川驭看电影约会的时候,走的也是这一条路,那个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让傅川驭提前转正了,然而短短的半个月经历了这几件事,好像她生命里滚过了一场泥石流,她在心里搭建的大厦顷刻间倒塌了。
他们一路沉默地往前走,一路走到江边。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的大多数时间只剩下了缄默,罗映舟护栏边,把手放到江边的护栏上,目光落到江流上,绰绰影影地知道该怎样做了。
江流表面很平缓,却不知道墨黑的水面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她看着江面,他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
罗映舟幽幽地开口:“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前一段恋情。”
她转过脸望着傅川驭:“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不是的,”说不好奇显得对她一点都不在意,说好奇又会影响现在的两人的关系,傅川驭有点进退两难,“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问你,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倾听。”
罗映舟转回头去,盯着墨色的江流,思绪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变得低沉而悠长:“该从哪里开始说呢?”
罗映舟把她和苏墨染之间的发生过的事娓娓道来,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的过去,那一切都已经褪色了,但是在她讲述之中,那些画面亦然很鲜艳,她和他的对话、他们的之间的互动、他眉毛扬起的角度、他嘴角弯起来的弧度……
这些好像刻进了她的回忆里,无论她曾经多么努力地试图去抹掉这段回忆,终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