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卓伸手过来,语气温和,“碗给我。”
孟棠将碗递过去,程绪抬手整理了下衣领,“没事,不要紧。”
后半程,几人各自安静,饭桌上,只余孟棠偶尔和程绪交流几声,以及宋青卓给她布菜的声音。
饭毕,孟棠尽职尽责地扮演起好姐姐的角色,“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程绪看着眼前仿佛被掉包的某人,笑道:“不用了,司机在楼下等。”
孟棠也没再强人所难,“好吧。”听起来颇有点失望。
宋青卓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孟棠身上,又来牵她的手,对程绪微微颔首,“下次见。”
程绪点头,抬脚往外走,尽量忽略身后那俩人的小动作。
“哎呀我自己会走,拉拉扯扯干什么。”孟棠压着声音,去拍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纹丝不动,勾唇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吐:“你确定?”笑意里带着三分邪性,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男人。但偏偏,在某些事上却分外传统。孟棠忍不住瞪过去,他却笑得更开心。
“你有病。”她不客气地下结论。
“嗯,病得不轻。”宋青卓点头赞同。
多年沉疴,且不想自救。讳疾忌医,一切都是应得的果,他已做好准备承受。
晚上,孟棠趴在床上,为自己的一时嘴爽付出了代价。天气早已过了最热的时候,男人身上的汗却止不住地流,一会儿喊宝贝,一会儿又不顾她的死活。她真心觉得神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晴不定了?”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下去,阴沉着眉眼来拉她的手,孟棠这下是真的怕了,拼命搡着身上的男人,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一丝凄厉:“戴套!”
宋青卓挑挑眉,亲了亲她的额头,“再不加把劲,朵朵要赶不上当姐姐了。”
朵朵。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在他们关系还很好的时候,宋青卓和程绪从未见面过,他只是孟棠嘴里,那个讨人厌的表弟。表弟来的时候,爸爸的注意力会全部转移到他身上,妈妈也会分外温柔地为他做想吃的。
他拥有爸妈全部的关注,却还是喜欢摆着一副死人样儿。小小的孟棠,还是更喜欢和温柔乖巧的宋青卓玩。
不知道是哪次,程绪又惹她生气了,她拉着宋青卓愤愤不平地抱怨,“他从来都不叫我姐姐,以后我一定要生个孩子讨回来。”
宋青卓从来都和她统一战线,坚定地点头,“我们朵朵肯定是姐姐。”朵朵,是孟棠悄悄为自己宝宝取的名字。
小时候的烦恼,从来都是那么直白而天真。眼前的男人,还依稀能看见以前的模样,却早已和她走散。
孟棠突然泪流满面,宋青卓瞬间慌了神,去吻她不停流泪的眼睛,“对不起,我只是想吓吓你。棠棠对不起。”
自从妈妈去世后,孟棠已经很少这样流泪了。哭泪了,宋青卓抱着她去洗漱,守在床边等她睡着后,悄悄关上门离开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被子下的人睁开眼睛,又无力地拉过薄被盖上,无力地轻叹:“死了算了。”
程绪回到酒店,收到一条新信息,是孟棠发的:「代我向你家猫问好。」
蹩脚的借口,没被当面戳穿已经很难得。程绪抿了抿唇,收起手机,没有再回复。
浴室的镜子,忠实记录着藏起的旖旎风情。盖住的地方,只是冰山一角。衣服剥落后,青青紫紫的印记,在前胸后背交错,看不出一块完好的肌肤。他还记得,她咬过来时的力度,不疼,只是刚刚好,在他身上落下划痕。
外面的手机铃声突然疯狂响起,程绪匆匆围了浴巾,裸着上身出门。
沙发上的手机屏上,清晰地显示着联系人。他抹了把流到前额的水珠,点击接听。
电流声滋滋响动,两人皆无声,似乎在跟彼此较劲。莫名的沉默让人无端升起不确定,还是许婉清按捺不住,匆忙出声,“阿绪,是我。”
程绪仿佛这才确定对面人的身份,语气温和地问:“妈,这么晚有什么事。”
许婉清攥着手机,忽略掉心底的那点不自在,笑着开口,“听你姨父说你这两天在B市出差,他想请你有空过去吃顿饭,没有联系上你,又给我发了消息。”
“哦,可能手机刚好没电了。”程绪随口扯了个借口。
孟氏的新项目投资人突然撤资,在这种关键时刻,孟家的乘龙快婿却选择隔岸观火,孟岩这是确定宋青卓那边的路子走不通,又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许婉清将话带到,听着话筒那边安静的声音,想了想又嘱咐道:“你空了记得给你姨父回个电话。”
脚边的地板上已经被水滴湿了一片,程绪盯着自己赤着的脚,声音淡淡的:“嗯,我知道,没事我挂了。”
“嗯好,你自己在外边也要多注意身体。”许婉清最后说。
“好的,您也多保重。”程绪礼貌回复。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心绪,等他再次洗完澡出来,沙发上的手机,低调地没敢再发出任何响动。而这异常的安静,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得人看重。
程绪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手下的屏幕,亮起、熄灭,再次亮起,又重新回归沉寂。已经到了这个点,没有人会再主动给他发消息。唯一不顾时间发骚扰信息的某人,只在下午留下了一条报备提醒:「我去静静家住几天。」
几个小时过去,他不联系,她也默契地没有再发来新消息。不用多问,他都知道她玩得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