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她起身,拎着硕大的购物袋,踱步回家。
不知道梁烬舟回来了吗?她想。
电梯之中,数字闪烁。
徐惊缘的手指被勒的通红,却无论如何不愿放在地上。
电梯门划开,她稍一站定,快速迈出电梯间。
楼道里溢出一抹光。
徐惊缘预料到现实,站定在两道门中间,满怀期待地躬身,侧眸向里面看去。
透过虚掩的门缝,男人坐在餐桌之前,长腿漫无目的的敞开着,姿态松垮,面色凝重,近乎颓靡。
“梁烬舟?”
徐惊缘拎着购物袋,走近了一些,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而男人的修长之间,夹着那页早已泛黄的牛皮纸,上面写着——
「我高三会展开为期半年的集训,我没有任何烦心事,唯独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想不想开展一段地下恋爱?你是否对我也有一点喜欢呢?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徐惊缘」
徐惊缘忽然站住脚。
一时之间,回忆呼啸,像风雪一样涌来。
他是她,青春期里,唯一的心事。
“徐惊缘。”
她听见他叫她的名字,不由心脏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纠结了很久的难题,终于要有人递给她答案。
梁烬舟很难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无力回天。
他不是不喜欢她,而是真的无奈。
他只能在昏暗夜色中,双眸微红的、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声色低沉暗哑——
“你能不能……”
“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能,好好爱你。
第43章 真真正正的绝望。
梁烬舟很喜欢梁秋爽,而梁秋爽是除了父母之外,最疼爱他的人。
她比他年长十二岁,回忆很多画面,都是梁秋爽和他一起度过。
梁烬舟始终记得梁秋爽结婚时的场景,父母落泪,她也落泪,除了来接人的那个男人,亲戚们的表情也很难看。
那是一段无人看好的爱情。
事实证明,人不能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更不能完全不听取别人的建议。
梁秋爽不听,因为她是聋子。
梁烬舟的父母都是老师,家境还算可以。父母年轻时长相眉清目秀,两个人很是登对,他们的两个孩子继承了他们的相貌。
所以即便是听不见,梁秋爽也从小被人夸着长大。
梁秋爽上大学前,梁烬舟整日听到母亲唉声叹气,他知道母亲舍不得姐姐,但那时的他年龄太小,并不能体会家人的愁思。
他知道梁秋爽很想去外地上大学,况且临安与静南,离得并不算远。
开学那天,母亲把他放在邻居家里,父亲开车送梁秋爽上学。静南和临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两个人在学校待了三天才回来。
梁烬舟习惯父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梁秋爽身上,因为梁秋爽和正常人不一样,也因为梁秋爽疼爱他。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的过,可大学毕业那年,梁秋爽大着肚子回了家。
其实她的身材一点儿都不显,梁烬舟能回忆到的画面,也只是她趴在桌子上难受到闭着眼,后来想想,那或许就是早孕反应。
梁秋爽决定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就意味着必须要和肚子里孩子父亲结婚。
那人是个包工头,长得五大三粗,皮肤偏黑,理着平头,看起来脾气不算太好。
梁烬舟那会儿才十岁,冯亚然高他几十公分,整个人宽宽大大,站在单元楼房里,好像能把门都堵个严实。
梁烬舟对冯亚然印象还不错,因为他当年小,对人和事物并没有正确判断。梁秋爽过门的时候,冯亚然还给过他一个大红包,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红包是梁秋爽用自己的嫁妆包给他的。他如果知道以后梁秋爽会经历什么,一定拼了命阻止那场婚礼,也绝对不允许灿灿的出生。
但他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灿灿出生之后,梁秋爽就很少回静南了。
梁烬舟中考结束,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灿灿早上早教,他没有时间回来。
梁烬舟生气了,问她自己考上了一中,家里设宴竟然都不回,他问她还是不是自己姐姐?
梁秋爽一个劲儿的道歉。
梁烬舟慢慢长大了,了解到梁秋爽的现状,她过得不好,却执迷不悟,父母对她有些失望,但她对生活现状闭口不谈,所以父母连撑腰的理由都没有。
他渐渐懂得了梁秋爽的沉默,但不能理解。最重要的是,他很想念她。
失败的婚姻,对于能力不强的女人,带来的影响是毁灭性的,也许冲击力不是瞬间,也可能是永远,那会将她对生活和未来的美好憧憬一点一点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副空空如也的躯体。
高二那年暑假,梁烬舟从静南站上车,独自一人前往临安,在见到梁秋爽的那一刻,他觉得她老了好多。
他很诚实地说:“姐,我觉得你老了。”
梁秋爽的耳朵一点儿都听不到,结婚后前几年,母亲还关心过她助听器的问题,后来她说没什么,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换过。
她在和人对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要看着别人的口型,这样的她很认真,也多了几分呆滞。
梁秋爽明显懵了一下,然后才说:“我已经三十岁了。”
其实才二十九岁。
梁烬舟笑了一下:“姐,你好呆啊。”
梁秋爽瘪了瘪嘴巴:“不许这样说姐姐。”
梁烬舟打算在临安待一周,他准备爬黎山,逛庙宇,不用梁秋爽陪着,他自己一个人就行。但他没想到,梁秋爽要给他订酒店,不让他在家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