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做一个,毫无责任心的观赏者。
而已。
小丫头没等到回答,心情好像更加忐忑,不由得偏头小声问:“你不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说?”裴空青终于侧眸看她,也并不排斥她靠近的动作。
“你看起来不开心,和人打架,还说很多脏话。”
裴空青惘然地抿抿唇,低头淡笑一声:“你呢?好端端的离家出走?”
小丫头气鼓鼓地扭过头,盯着黑黝黝的海面:“我哥骂我。”
“骂你什么了?”
“说我折星星,不学习。”
“那你是不是折星星不学习?”
她又不说话了。
“那他骂错你什么了?全校倒数第一?你还真是厉害哦?什么破星星那么重要?”
一连串的问句,小丫头垮着脸,眼泪又潺潺涌下,她翘着嘴,说得理直气壮:“折满九百九十九颗星星,就可以向老天爷许下一个心愿,我只是想许愿而已啊!”
第39章 99999
这种吸引小女生的营销把戏,早在他念中学的时候就在时兴了,什么九十九颗星星代表长长久久的爱,没想到几年过去,商家的野心更大了,说辞还升级了。
裴空青微微敛眸:“那你折了九百九十九颗星星?”
小丫头吸吸鼻子,浓重哭腔奶声奶气地:“我折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
裴空青眼睫一颤,愣住了,随即笑出声:“你到底是有多少心愿?”
“我只有一个心愿。”
裴空青收敛笑容,绷着腮帮问:“什么伟大的心愿?”
小丫头弯着眸,仰着头,满天星子落进眼里,宛若幽静的深潭映着剔透潋滟的光,她语气认真又虔诚。
“想要哥哥长命百岁。”
一字一句,似响彻天地般,灿烂,明媚,生动,震耳欲聋。
裴空青胸腔淤堵,像无法排洪的水渠,湍急的流水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桥梁,裂出一条又一条道不明原因的缝。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星,到底要折多久?
“就没有别的心愿?”他最后还是不相信,尤其不信她会许下如此不切实际的心愿。
小丫头坦白道:“当然也希望他永远爱我,但做人不可以太贪心,所以,我只愿哥哥长命百岁。”
“因为我会自己爱自己。”
自己爱自己。
就这么轻描淡写,恍若张嘴就来的句子。
却让裴空青浑身霜寒,如遭雷劈,他和她一起抬眸望天,眼眸忽然被海风拨得湿润彻底,血丝泛起,又涩又凉。
不可否认,晏知许很完美,很优秀。
可到底要多完美,多优秀,才值得这么炽热的爱。
那一刻,裴空青突然想,他如果有个妹妹该多好,不,也不一定是妹妹,弟弟也行,哥哥姐姐也可以,或者任何,随便哪个,愿意真心待他的人,会不顾一切跑向他的人。
“紫毛哥哥,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小丫头突然扭头问他,看到他眼角噙着一闪一闪的眼泪,又礼貌地收回视线,双手并在一起搓了搓,柔声说,“谢谢你。”
“我叫屠准。”迟来的自我介绍,迟来的,合理的问候,“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裴空青缓慢地闭上眼,没回应任何内容。
两人在海边相偎坐着,屠准再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海岸线灰蒙蒙的,是日出破海的征兆,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晏知许。
除了依然拢在身上那件,宽宽大大,脏兮兮又臭烘烘的外套,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像极一场扑朔迷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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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空青怎么不知道,短短数月滋生而出的不明不白的一点心动和欢喜,根本不可能赢过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星的浓烈爱意。
屠准依然是那条,只要晏知许勾勾手指,就会毫不犹豫跑向他的,倔强又心软的小狗。
东边的霞光撕破云层,吐出金丝缠绕,屠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揉揉惺忪睡眼,半眯着眸遥望曦光灿烂的日出。
她撑着栏杆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看日出不叫我?够没劲。”
“你又没说要叫你。”裴空青不冷不热地反驳,燃了一半的烟头没节操地戳在栏杆上,熄灭的半只烟从缝里划出条软塌塌的抛物线,他腾出手握住她的胳膊,“不*是恐高?底下是悬崖,小心点。”
屠准往下睨一眼,斜斜的一溜陡坡,青草茵茵,白露绒绒,不远不近的雪白云团慢吞吞地浮动,一大一小两只白羊从棉花般的云层里走出来,低头吃青草。
“这种程度还好。”她笑笑,伸手指了指那两只羊,“它们会不会站不稳掉下去?”
“掉不掉下去都得死,死前飞一个不挺好?”
他说得漫不经心,豁达又残酷无情。
屠准侧眸,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我脸上有钱?”裴空青被盯得不爽,也可能是昨晚偃旗息鼓那出,搞得他整个人像焉巴的茄子,一股子欲求不满的颓劲。
“是挺神奇的。”
屠准其实对日出不感兴趣,她转个身,靠在高高的栏杆上,逆着光,有样学样地颓懒一笑,勾着唇怪声怪气地说:“明明是胡子拉碴油腻潦草的一张脸,却好像写着金光闪闪的9位数。”
裴空青嘴角抽搐了下,“油腻?潦草?”
他翻个身,把屠准圈进臂膀,呼应她的想法,依葫芦画瓢地实践了一个真油腻又潦草的栏杆咚,表情怪异又不甘:“你昨晚对我上下其手,唇枪舌战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想法吧?”
唇枪舌战?
屠准忍不住笑了声,抬着手背抵在唇边,克制着上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