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滚滚白雾,浴室里的身影似乎有刹那的停滞。
屠准做贼般收回视线,但浓郁花香依然在唇齿鼻翼间肆虐,有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波澜,在心湖中央一圈圈漾开。
成年人,有情动不是很正常?
何况裴空青长得也实在是不差!为什么往前十年,她的眼睛里只揉得下晏知许一个人?
她应该爱上别人吗?这又算不算是背叛?
屠准在乱七八糟的想法中睡着了。
她并不恋床,但半夜就是莫名其妙地醒了。
睁开眼睛,暖黄色的廊灯在进门处亮着,给整个房间都笼罩上一层静谧的光,她依然只占据着一点床沿,但大床空荡荡的,裴空青没有睡在身边,反而抱着枕头蜷缩在地上。
被子掉了一半下去,遮住了那双长腿,运动裤勒着窄腰,宽松T恤往上撩,露出一抹流畅的腹肌,往上,纤长的脖颈,惹眼的喉结,高挺的鼻梁,还有撩人心弦的长睫毛……
这个男人,是她经过国家认证的合法丈夫。
第31章 他一无所有,也一无是处……
屠准伸出脚丫,把耷拉在他腿上的被子撩上床,贪恋那点残留的体温,她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又滚进大床中央,眼珠骨碌望着天花板,好像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滚来滚去又滚到床边。
这次没能及时刹车,裹成蚕茧的人直接掉在地上,差一点点砸到裴空青,她长舒一口气,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胳膊,将他怀里的枕头抢出来,想都不想扔回床上,然后一点一点贴过去。
疯了!疯了疯了!!!
屠准一边想,一边靠近。
心跳如擂鼓震得天崩地裂,直到她的眼睫已经近到能深刻感知他安稳的鼻息,以及,萦绕在那抹气息之间,挥之不去、醇烈的烟草味道。
她突然屏住呼吸,理智告诉她要赶紧!立刻!马上远离,然而本能的动作,却是支着身体,轻轻把嘴唇贴了过去。
眼前,雪白睫毛微微颤动,在唇瓣相触的瞬间,裴空青猛地睁开了眼睛。
怀里的东西似乎和枕头一样温暖柔软,距离拉开,漆黑睫羽恍如虚构,底下的眼眸熠熠发光,她温声软语,音调如梦似幻的缥缈清婉:“可以吗?”
裴空青头皮“轰”的一下炸开,他重重地闭上眼睛,直觉再睁开眼,梦就该醒了。
屠准抿抿唇,缩回脑袋,抱着被子在他怀里躺平,看着天花板幽幽地问:“裴空青,你是不是喜欢谢获?”
这下瞌睡是彻底没了。
裴空青抬起手,搓了把脸,僵硬地扯动唇线,刚苏醒的嗓音比白日听起来更低哑深沉:“喜欢是分很多种的。”
他咽咽嗓,低低笑了声:“你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吗?你把我认成晏知许了?”
晏知许。
这三个字就像带着倒钩的鱼线,直直搅进了屠准心里,刺痛的同时,也从旖旎的深海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很少主动提起晏知许,偶尔提起,都是用“哥哥”替代,裴空青从不过问,就像她对“谢获”一样,不会、不愿、似乎也不敢主动去探究。
她翻身从他怀中脱离,背对他喉中哽咽。
屠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不敢承认自己在想什么。
她自诩深爱晏知许,她的爱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磊落热烈,她坚信哪怕他旧疾复发、英年早逝,她也可以像母亲一样毫不犹豫地与他共赴黄泉,怎么可能只过了短短几个月,就移情别恋了?
而身后,裴空青也在她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
他扭头看着那只娇小又倔强的背影,突然后悔起来,恨不得赏自己两耳光,他应该在她迷迷瞪瞪问出“可以吗”三个字时,肆无忌惮地吻上去,或者再过分一点,软硬兼施、循循善诱,把她彻底变成他的。
是她主动招惹,是她先行犯规,他怎么做都挑不出错。
哪怕错了又如何?哪怕以后恨他也可以!
可是……
烧烤摊前发生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他心有余悸。
上次是杀人犯,这次是醉鬼。
在看到那个男人从兜里摸出明晃晃的刀时,裴空青心跳都快吓没了,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若不是蜂拥而上的人群把那家伙团团围住了,他或许又要失控了。
所以还是,算了。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也一无是处,晏知许毫无疑问是更稳妥的避风港。
裴空青紧紧攥着的拳心舒展开,他翻身,搂住屠准的腰肢将人重新带入自己的怀中。
怀里人明显怔住,却也没挣扎的意思,他强压心头酸涩,声音低淡地贴在她的后颈窝:“就这样,就当是你吵醒我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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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旅行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无波无澜的度过,哪怕中间有点旖旎的小插曲,也终究沦为一场平淡的梦。
梦醒之后,天也大亮。
崭新的一天,清醒后的一对成年男女看似都已心无旁骛。
午后,海边。
一眼望去都是艳丽景色,杨蔚蓝脱掉外套后也是一身性感的比基尼,郭正一条花裤衩,两人坦坦荡荡,露出皮肤上零星的粉红印记。
而屠准和裴空青,乖巧地坐在沙滩椅上,一个听音乐,一个敲手机。
杨蔚蓝冲浪回来,坐到屠准身边喝果汁,吧唧着嘴:“姐妹,你比老太太还佛系,待会儿浮潜去不去?”
屠准直摇头。
杨蔚蓝皱眉:“冲浪不去,浮潜也不去,那来海边干啥?”
“我哥不让。”屠准一心一意码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杨蔚蓝闻言摆出一副很难形容的表情,屠准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眼裴空青,他戴着墨镜和耳机,应该是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