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两侧是十二扇雕花木门,每一扇门上都镶嵌着彩色玻璃,图案各异——有翩翩起舞的蝴蝶,有盛开的牡丹,还有展翅的孔雀。推开其中一扇,是一间书房,四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红木制成的书架上雕刻着卷草纹。书架上只剩下一些精装本的硬壳还保持着形状。书房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书桌,桌面是整块的大理石,边缘镶嵌着铜制的葡萄藤纹饰。书桌旁的地上散落着几本账簿,纸张已经发黄变脆,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辨。
最里间是一间卧室,四柱床上挂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幔,床柱上雕刻着缠绕的玫瑰藤。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台灯,灯罩是彩绘玻璃制成的,图案是展翅的蝴蝶。梳妆台上摆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镜框是纯银打造,雕刻着缠绕的藤蔓与花朵。梳妆台的抽屉里还散落着几支口红,虽然已经干涸,但依然能看出是当年最时髦的绛红色。
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这座公馆昔日的辉煌,仿佛时光在这里停滞,将那个纸醉金迷的年代永远封存。
“怎么样?这里开茶馆合适吗?”顾北辰从姜早眼里看到了亮光,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嗯,不错,”姜早十分满意,颔首道,“若是用这房子开茶馆,倒也不用怎么装修,周围布阵也方便。”
“你既然看着好,那就这里了,回头咱俩签了合同,我让人去办手续,你想个名字。”顾北辰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立刻打电话让人拟定合作合同。
俩人离开公馆,车上,顾北辰摸了摸鼻尖:“昨日你留的作业,我怎么练都画不好。”
“画不好?”姜早不可置信,连九转还魂符都能画出来,区区驱邪符还能画不好?
“嗯,也不知怎么回事,往常画着都挺顺畅,昨晚我照着临摹,总是心神不定,要么手抖,要么错笔,总是做不到一气呵成。”
见他一本正经不像作假,姜早心道难不成是他身体里的乾坤双龙驱邪符在抵触?“去庄园,我看着你画。”她说道。
“回庄园——”顾北辰嘴角微翘,连忙吩咐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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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在紫铜博山炉中袅袅升腾,将满室古籍晕染出琥珀色的光晕。顾北辰临摹了半个多小时,始终画不好,放下笔懒洋洋倚在黄花梨圈椅上,雪色真丝衬衫领口松开两粒盘扣,鎏金锁链纹身从锁骨蜿蜒至腕骨,在斜照的夕光里泛着妖异的暗芒。
"握笔要如执剑。"姜早头一次见他这副随性不羁的样子,有些意外,立在他身后,青玉簪尾的流苏垂落肩头,扫过顾北辰泛红的耳尖。她冰凉的手指覆上他手背,带着薄茧的指腹压住他虎口,"狼毫沾朱砂要浸透笔肚,你这蘸墨的架势,倒像是要签并购合同。"
顾北辰闷笑一声,喉结滚动时擦过她垂落的发丝:"姜老师教训的是。"他故意将手腕放软,狼毫在黄符纸上拖出歪斜的墨迹,朱砂如血珠般在"兵"字上泅开。
姜早蹙眉,不得不俯身贴近他脊背。夏日轻薄的雪纺衣料摩挲着顾北辰的后颈,她发间清苦的艾草香混着他身上雪松气息,在笔走龙蛇间酿成暧昧的毒。顾北辰的指节微微发颤,这次倒不是装的——姜早的呼吸正轻轻扫过他颈侧跳动的血管。
"此处要逆锋回腕。"她带着他的手陡然转折,朱砂在符纸上绽开。顾北辰的尾指不着痕迹擦过她掌心——
窗外雷鸣恰在此时敲响,震得案头镇纸嗡鸣。姜早触电般抽回手,却见顾北辰忽然敛了笑意,执笔在符纸末端勾出流畅的纹路。方才还歪斜的符文此刻竟透出威严气势,朱砂痕迹在阳光下泛着鎏金暗纹——分明是庭焱君的手笔。
“你——”姜早一惊,蓦然看向顾北辰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顾北辰盯着她的双眼。
姜早心漏跳了半拍,仓皇转身下楼:“你自个儿再多练练,房间太热,我出去走走。”
顾北辰无声浅笑,明明开着空调,哪里热了,然而随即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素来冷静自持,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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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电闪雷鸣,雨却一直没下来,天黑后淅淅沥沥落了。
姜早将浸过无根水的红线缠在顾北辰腕间,指尖触及他突突跳动的脉搏:"闭气凝神,无论看见什么都莫要挣动。"
顾北辰斜倚湘妃榻,月白寝衣襟口大敞,任由她在自己心口画符。当朱砂触及皮肤的刹那,他突然握住她手腕:"若我醒不过来..."
"你当我的勾魂术是儿戏?"姜早甩开他的手,却瞥见他锁骨处一抹龙尾转瞬即逝——是乾坤双龙驱邪符正在他体内游走。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八卦镜上,镜面霎时映出地狱虚影。
"天地为证,阴阳为引——"
顾北辰闷哼着弓起腰身。幽冥火自他七窍涌出,鎏金锁链破体而出时,虚空凝成庭焱君妖冶的面容,玄衣广袖,长身玉立。
"你使了勾魂术?"庭焱君虚坐在半空,看了眼贵妃榻上双眼紧闭的顾北辰,"可是有急事?"
"确实有事,但算不上急。"姜早用了陈述的语气说道。
“不急你用禁术?”庭焱君压根不信,目光不善地看着顾北辰,自嘲冷笑,“本君倒成了他的倒影。”
“说什么成不成的,你们本就是一个人。”姜早宽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