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她本就贫瘠的内心还遭受蹂/躏,她双腿钻心地痛,跪在污泥里看路过的好看的少年,她从没觉得一个人这样好看过。这个人救了她,帮了她,大号的校服外套穿在她身上,清瘦脊背上夏日薄衬衫沾了同样的奶油和蛋糕沫,干净裤腿染了污泥。但是,为什么要跟着魏妍一起欺负自己呢?
她曾幼稚地发表宣言:绝不放过欺负自己的人。
可是太多年过去了,她已经遇到比当年更加让她身躯和心灵疼痛的事,疼到多年来都只能靠吃药来缓解。她只能愈加珍惜心中喜欢的东西,原谅它的不完美,原谅它曾经带来了刺痛。
不甘心,却又,更能接纳现在的温暖。
梁吟手搂着顾思成的脖颈,合着眼,有无声的啜泣。再睁眼,发现并没流泪,透过身上人脖颈,看见满室都是漂亮的星星,在绚丽的紫蓝色银河里安静流淌。
梁吟说:“我想去看真正的星河。”
顾思成抱着她侧身,也仰头看天花板:“那要等把车学会么?或许我们可以自驾游去一些地方。”
“嗯。”
“可考驾照还要一些时间。”顾思成苦恼。
梁吟神情认真:“我会开车就可以了,考驾照要花很多时间,不考了。”
顾思成眸光惊诧,不认同地看梁吟。梁吟平静补上:“不会被警察抓住的。”
顾思成敲了她脑门一下,“可这不仅仅是法律和道德的问题,还是你个人和社会的安全问题。”
两人呼吸很近,热意串联起两人,梁吟不禁往后退了一些,顾思成又往前挺身,把距离缩减至无,一面舒服地微眯眼,一面温和地教训人:“哪里学这么多不守规矩的想法?”
“我会有把握再上路的,”梁吟也气得眼睛瞪人,“不要给我讲道理。”
“你生气了?”顾思成揽着她的后腰。
“没有。”
顾思成捏捏她的脸:“可气呼呼的样子就很像生气呀。”
床上温度融化人一样,梁吟蹙眉,想把他胸膛推开一些:“不许说话了。”
“是你先说话的,”顾思成挑眉,“我刚刚可都在好好地……干你。”最后两字顾思成是挨在梁吟耳边说的。
他边说边顶撞:“你刚刚走神半天,如果把这当成一堂课来对待,梁吟同学,你的课堂小测会不及格的。”
梁吟听见他口中“同学”两字时身体剧烈抽动一下。顾思成感受得明晰,又挨近咬着她耳朵喊:“梁吟同学?”
梁吟手使劲掐着顾思成肩膀,一声声同学反复在凌虐着她的内心,但又因为内心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坚固而产生另一种反应,不再是伤害,而只是一种逗趣的挠痒行为,给心上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顾思成嘟囔:“这是什么癖好?喜欢听人喊同学……”
“顾思成。”梁吟忽然开口叫他。
顾思成瞬时抬起眼,仿佛这一声从很多年前的黑暗中传来,似熟悉,又因痕迹太淡而回忆不起来。
他倒是记起来一件事,随口和梁吟一提:“我出国的前一天在学校待到很晚,我那时候一直以为自己要考A大,准备得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我被通知必须得出国去避避,第二天的机票就走。”
“我那一天找老师办了退学,老师很惋惜,和我说了很多话,我心情很低落,因为我出国的原因很滑稽,不是为了前程。同学们上课时我去宿舍收拾好行李,没和一个人告别,最后也没有人为我送行。行李被司机带走,我很茫然,就一直站在校园里不肯走,发呆,什么也没想,或者想了我现在不记得了。”
他说着带了笑容:“我想和你说的是我那天遇到了一个同学,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我祝了她生日快乐,那是我那段时间唯一开心的事。”
天空已经渐渐亮起,遮不住梁吟空白的神色,她索性闭上眼,许久后问:“为什么开心?”
顾思成又紧紧挨着她,体温热热的:“因为我当时中二地觉得自己倒霉到了极点,霉运和好运守恒,否极泰来,再会有的是好运气,这时候说出的祝福肯定很管用。”
梁吟心想不管用,一点都不管用。闭着的眼依然没有睁开,半晌说:“我困了。”
顾思成左右挨蹭她脖颈:“可是我不想出去,可以就这样睡么?”
梁吟不知怎么和他说话,有些懒得理他,又想好好爱护他,终于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睡到中午,吃完外卖,有司机停车在楼下,两人出发去河边的空大坝练车。
天空晴朗,空气清新,大坝是一片平坦开阔的黄土地,周围杂草丛生,中心大片场地只有他们几人。顾思成坐在副驾驶,把几个要点和梁吟讲了后,梁吟自己握方向盘,一脚油门,车子朝着江河猛冲出去。
“松松松!”顾思成吓得语无伦次,准备转她方向盘。
梁吟放松油门,轻踩刹车,车子稳稳当当停住,她记得最后拉上手刹,转头看顾思成。
顾思成平复呼吸:“……吓我玩么?”
梁吟朝他露齿笑了一下。
又挂倒挡,退回去一些,在场内绕起圈来。
“很厉害。”顾思成陪她转了多个圈圈,夸赞道。
他们直到日落才下车休息,散步回去,路过街边烧烤摊闻见气味很香,二人在小摊坐下,等待老板烤烤串的时候,顾思成昂起脖子看徐徐冒着长烟的烤架,满眼期待,对梁吟说:“我是第一次吃。”
梁吟道:“你做什么都喜欢申明是第一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