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拿纸巾帮他擦手,说:“等回去就不止是……”
“高利贷么?”
“嗯,利滚利。”
梁吟说得顾思成也期待着回家,可他们才刚来。他想到:“奶奶生日在后天,过完生日可以走。”
只是又把伶仃的老人扔在这里。但这种事平时做得也不少,甚至他们连过年都没回来。因为顾时泰和顾爷爷关系不太好,顾爷爷年轻时骂顾时泰是个只知道利益钻钱眼里的卑鄙自私鬼,把顾时泰骂得不乐意回来,只逢假期偶尔把年纪小的顾思成送回来。后来顾时泰设计过接老人走,但老俩不愿意,就这样作罢。
顾思成的怀抱叫梁吟觉得暖和,但挨了一会儿梁吟发现是天气太热了,顾思成抱着她搞得她更热了,于是推开顾思成。
顾思成满脸受伤,本想再和她装一会儿样子,又听见门外细小的人声交流,想到晚上还有活动,收了神色道:“睡吧,我不闹你了。”
梁吟问:“你可以在这儿睡么?”
顾思成抬下巴示意:“关着门呢。”
两人倒身侧躺,本是面对面,梁吟觉得热,翻个身背对顾思成。顾思成看糊着白色粉皮的土墙,有些锈的小铁床,等到梁吟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又轻轻挨过去搂着梁吟腰腹。在熟悉且喜欢的环境里抱着梁吟,他觉得非常安心,好像把梁吟叼回自己的小窝一样。或许有机会要带梁吟去他的家里看看,那座林间别墅。
顾思成的手本来放在梁吟腰腹,但不久后他睡入梦境,觉得摸着触感不对,自发地从梁吟裙子下摆探进去,不隔任何衣料又抱她的腰腹。梁吟睡梦里感觉愈发热了,像一个人把烙铁放在她的腰上,但如何扭动也甩不出去,渐渐妥协了,因为意识里她是个警觉的人,如果不安全或不喜欢,她会醒过来。
期间顾奶奶炸了面饼,想喊他们来尝尝,推开一个门缝看了一眼又合上了。
他们睡到快吃下午饭才被人叫起来,梁吟坐上桌,顾奶奶慈祥笑着,示意她夹肉吃。梁吟尝了一口,是兔肉。
她抬起眼看顾奶奶,顾奶奶说:“香吧?养一年多了。”
梁吟:“……香。”她有些哭笑不得,她说兔子可爱所以老人家把兔子宰了上桌。
顾奶奶笑着把碗推近她:“香那多吃些。”
顾思耀望着梁吟的眼神有些嫉妒。他帮着杀兔子,边杀时顾奶奶边说孙女喜欢所以给孙女。他从来不敢要其它东西,因为不知道自己配不配,楚艳如一直教他做人要低调小心一些,怎么他比不过哥哥顾思成,也比不过哥哥的女朋友。
顾思耀低着头停了筷,坐他身旁的楚艳如从背后伸手过来,他以为母亲是要打他一下叫他别这样,又提醒他一家人好好处关系,但母亲只是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安静地安抚他。
饭后顾思成和梁吟站院墙前看流动的江水,顾思成忽然道:“我看到有一条宽度横跨大江的腾蛇。”
梁吟望那流动的黄色泥浆水,道:“让老人搬走吧。”
顾思成看她:“可是又搬去哪里,哪里是安全的?”
两人相视无言。
麦芽跑来二人身旁,跳上了墙沿,蹲身一起看江河。
日暮时分,楚艳如来喊他们一起去逛大路。顾思耀穿戴整齐,长衣长裤一身低调的名牌,却说:“我和乌哥几个出去玩,晚上不回来了。”
“你明天还要上课呢!”楚艳如帮他整理不齐的衣领。
“明天周末了不上课,”顾思耀说完左右看了看,见顾奶奶顾爷爷不在旁边,又看了眼顾思成,小声地加上,“我不想和哥一间屋睡。”
顾思成略尴尬:“那我去和阿吟。”
“你这孩子!”楚艳如打了顾思耀后脑勺一下,又转回来朝顾思成说,“老大,他不懂事,不是有心的,别放心上,不用换屋子。”
顾思耀瞪着眼扭曲着五官看楚艳如和顾思成说话。这时门外停来一辆越野车,车上一伙小年轻探出窗吹口哨,一个年轻女孩招手喊道:“思耀!”
“哎!”顾思耀面色立即收起来,露出笑来,几步跑过去,“来了!”
楚艳如又追出门说:“早点回来!”
顾思耀有点气母亲,不回头地道:“知道了!”
梁吟在顾思耀身影上凝了一会儿,觉得他面对朋友时那种笑有些熟悉,是带着点小心的讨好,他可能在巴结着他的朋友,也可能是受到了欺负但由于不明原因依然在和朋友一起相处。
车影消失,顾爷爷奶奶准备好了喂牲畜的粮食,他们一起去逛大路,但没走多远觉天气越来越寒冷,折返回来时竟下了雪。
顾奶奶玩笑说:“夏日飞雪,我活一辈子都没见过嘞。”
回到门口,一堆小老头小老太已经坐石凳上闲聊了。他们加了些衣服,也坐着一起吹牛,星星明亮,但无端飞雪,老人们都说笑着是罕见奇观。
顾奶奶问起顾思耀,楚艳如回答:“跟他几个朋友去旁边小镇玩了,明天不上课,让他去玩吧。”
雪越来越大,闲聊的人不得不慢慢散了,回到院落,竟然已经积攒一层薄雪,把雪扫到角落,角落还开着细小的蓝色紫色牵牛花,葡萄藤架下有一摇椅,梁吟坐下仰躺,依然能看见明亮的星空。
楚艳如提醒她别冻到,顾思成到房间抱了一床毛毯帮她盖好,蹲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天空。梁吟侧脸垂眸,看到了顾思成,院中其他人都进屋去保暖了,她伸手扶住顾思成脸颊,短暂地接了个吻。
顾思成想自己永远会喜欢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