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海棠端坐在魏雪芳身边,坐的端端正正,坐姿无可挑剔,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虽然大家都在说她的事,但是她一句话都插不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往边上瞥了一眼,看见宁安懒懒散散的坐在一个超大的布墩子上,半个人都陷在里面,汪齐光搬了把凳子坐在她身边,明明也坐的板直,却又透着一点闲散自在,俩人正在有说有笑,声音小的别人什么也听不见。
刚才那位汪司令员把这两个年轻人介绍给萧叔叔,所以她知道了俩人的身份,但是没人把他们俩介绍给她,这俩人也没主动跟她说话,落座之后,这俩人又躲在最边上,也不参与聊天,大家也不跟他们聊,就好像把他俩遗忘了一样。
偏偏这俩人也不当回事,一点也没觉得被忽视、被边缘化,更没有主动尝试融入。
这个布墩子是宁安刚才往靠墙的一张桌子上瞄了一眼之后发现的惊喜,就跟后世的懒人沙发一样,里面装的是荞麦皮。
她当即就看上了。
汪齐光帮她拿了下来,“我刚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我妈和冯妈妈还聊起来了,是冯妈妈自己缝的,她把外皮做大了,又没搜集到足够的荞麦皮做填充,所以这个垫子支撑度不够,就一直放在这儿,想等着再攒点荞麦皮继续往里填充。”
宁安直直的向后一坐,把汪齐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她,却被宁安摆摆手给阻止了。
他看着宁安把布墩子坐成了一个椅子的形状,有扶手有靠背,腿往前一伸,看着就很舒适的样子。
他下意识的觉得,前面缺一个脚凳。“前面再放个小的让你放脚就更合适了。”
宁安笑道:“一会我建议冯妈妈再缝一个小的。”
汪齐光问她:“你怎么管冯妈妈叫冯妈妈,管魏姨叫魏姨,却管我妈叫齐阿姨呢?”
“因为她姓齐呀,叫齐姨听起来有点别扭。”
“那你可以叫她齐妈妈,就跟喊冯妈妈一样。”
宁安说道:“之所以喊冯妈妈,是因为喊冯大妈不好听。喊齐妈妈就不如喊小齐阿姨好听。”
“怎么会?明明喊齐妈妈更好听。”
俩人是一句有营养的话也不说,全都在扯闲篇。
过了一小会,宁安跟他说:“你还不去倒茶,现在都换汪叔叔倒了吗?”
汪齐光赶紧站了起来,想从他爸手里接过茶壶。老汪说道:“去去去,玩你的去,跟安安聊天去吧,我来倒就行了。没外人。没太多讲究。”
他还提着茶壶来到宁安身边,说道:“你杯子里的水要凉了,快喝一口,我给你添上新的。”
宁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把杯子递到了老汪面前。
李明德笑话她:“你们瞧瞧这孩子,没有一点眼力见,老汪给她倒茶,她一动不动。”
郑敏也笑道:“安安呐,你看看,大家都笑话你呢。”
汪齐光说:“她这个垫子太软了,起来不方便。”
齐维桢笑道:“你们两口子不要那么古板,咱们自家孩子,在自己家里,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要我说,安安这样就很好,那说明她没拿我们当外人啊。”
冯希孟问宁安:“喜欢这个垫子吗?”
“喜欢啊。”
“那回头让齐光给你送家去。我看着它就闹心。”
宁安站起来走到冯希孟身边,说道:“冯妈妈,这个垫子这样正合适,不信您试试。”
“我不试,我试过了,我坐下就起不来。”
齐维桢说道:“我试试。”
她走过去坐下,说道:“是挺舒服的。”
过了两秒,又说道:“起来也确实有点费力。”
宁安伸手拉了她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说话声:“我是不是来晚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女声:“知道了你还问。”
大家都笑着迎了出去。
老杨说道:“确实晚了点,你这是怎么了?”
来的就是老刘夫妻,老刘拄着拐杖,右脚拖着地,走的很慢。
他的爱人沈含知在边上扶着他。
汪振华和李明德赶紧走过去,从沈含知手里把他接了过来,搀扶着往里走。
齐维桢和郑敏也走过去,扶住了沈含知。这一路照顾着这么个受伤的老头,肯定累坏了。
进去落座,老杨使唤汪齐光,“你刘伯伯和沈妈妈来了,赶紧的,重新沏壶茶。”
老刘摆手:“不用,就喝这壶。”
老杨说:“我们都喝了一阵了,这壶已经喝乏了。换壶新的。”
汪齐光答应着就过来拿壶。
老刘说道:“齐光啊,你还没叫我呢。还有安安,你也没喊我呢。”
“刘伯伯,沈妈妈。”
老刘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信封,一人给了一个,“我和你沈妈妈攒的布票,我们俩年纪大了,用不着,快过年了,你们年轻人拿去做身新衣服穿。”
宁安和汪齐光接过来,说道:“谢谢刘伯伯,谢谢沈妈妈。”
“谢什么呀。”
老杨“啧啧”两声,“你这么做,显得我特别不懂事,我都没给孩子们准备东西。不过也不光我,老汪和老李还有老萧,都没准备。而且你也没准备全,老萧也带了个孩子过来,你少备了一份。”
老刘看了姚海棠一眼,笑道:“这不是我的责任,是老萧的问题,他没提前说。他要是提前说了,我就算借也得给这孩子借出一身衣服的布票来。”
他知道萧博简只有一个儿子,按照老杨这个介绍方式,这断然也不是萧家的儿媳妇,应该也不是特别亲近的亲戚,不是好友家的孩子,那她的身份可能就比较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