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编说道:“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忙吧。辛苦你跑这一趟。”
“应该的。那我先走了。”
孙成昀走了以后,李明德思考了一下,问杨总编:“你们报社报不报发生在人民公社那个层级的群众性批判大会?”
杨总编笑道:“我们这儿发不太合适,我帮你联系一下省报,让他们关注一下,要是那边有批判大会,让省报先发,我们宁安这份退婚声明,在省报的报道出来之后再发。”
“行。那你多上点心。你就这么一个大侄女。”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咱都病歪歪的,全身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赶紧回去休息去。大侄女的事我还能不上心吗?”
李明德笑着说道:“那我就先替安安谢谢你。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成,就这么说定了。”
李明德走了以后,杨总编回到书房,往省报那边打了个电话。
这时候落后的很,省报总编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老杨想找他,得通过办公室的值班人员。
省报总编早就下班回家了,值班编辑接了电话,一听说老杨的大名,立刻就去帮他喊人了。老杨同志还兼着宣传部副部长的职位呢。
省报总编陆松涛一听说老杨找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十万火急的就跑来了。
电话接通,老杨说:“老陆啊,最近媒体上对于群众斗争的声音变少了,我想着,咱们还是要多关注一下。”
陆松涛:“……”
有事吗你!
要不是看你资格老,他真的要以下犯上了!
“好的,知道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大晚上打这么一通电话,那妥妥的是有事啊。总不能是想和他唠嗑吧?
“我前几天刚刚听说,京城这边有个别大学生分配到了你们省的开平市东阳县城关公社,我们就重点看看这个公社的情况吧。记住,一定要实事求是的记录和报道,有问题说问题。”
陆松涛:“……好的。”
懂了,一定有问题。不然后面肯定还加一句“有成绩说成绩”。
杨总编又说:“这个事情要尽快落实。”
“您放心。我们有完整的通讯员制度,明天一早直接让当地的通讯员先下去调查采访。正好,我们这儿刚办了一份晚报,发行量还不是太大,我们动作快点,后天的晚报上就能刊发了。”
“那就好,辛苦了。”
“不辛苦,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
杨总编:“……”
回到家的李明德也没闲着,又给自己的几位好友分别打了电话,通报了宁安和陈思进退婚的消息,同时唉声叹气的表示宁安受到了太大的伤害,谴责了陈思进的不负责任。
做完这些,他才洗澡上床。
郑敏问他:“忙完了?”
“完了。看看情况再说。这段时间咱们都长个心眼,随机应变吧。老陈要是消停的,别找麻烦,那我也不愿意跟他撕破脸,他要是为了他的熊儿子找安安的麻烦,那我也不怕他。”
“别忘了周煜成。那个熊玩意也不是个好的。”
“忘不了,放心吧。”
一夜无话。
这一夜,有人睡得安稳,有的心怀担忧,但最惨的,还是陈思进、周煜成、蒋笑笑和蒋有福。
他们被关押的地方,除了蚊叮虫咬,别的什么都没有。想上厕所都得自己在角落里解决。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农民开始下田,工人开始上工。
公社大院也热闹了起来。
陈思进、周煜成最先被带了出来。
立刻有人上前,给他们脖子上挂了块牌子,上书:流氓、反革命。
陈思进和周煜成开始大力挣扎,大声喊冤。
如果说昨天下午和晚上他们还不怎么害怕,那么,经过了这漫长的、煎熬的一夜,一大早又被挂上了牌子,再自大的人也该明白,事情早就已经成了脱缰的野马,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了。
那位审讯同志又站了出来,说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坏人,你们的事是证据确凿的,昨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一个人可能看错了,但那么多人看到的全都是一样的,错的肯定不是群众,是你们。”
陈思进说:“是,群众看到蒋笑笑牵我的手,看到她抱我,但是我是被逼无奈的,我没有主动,我是被逼的。耍流氓的是蒋笑笑,不是我。我是受害者。”
周煜成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这是乱搞,你们这样是在破坏革命大业。”
审讯同志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抽了上去,“你一个公然站在流氓那一边的反革命没有资格说话。什么都不知道?昨天你一来就说了,陈思进和蒋笑笑两个年轻人在谈对象!被人揭穿了,你又往陈思进未婚妻身上泼脏水,污蔑人家,说人家乱讲话。你还是不是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帮着陈思进和蒋笑笑?说吧,你是喜欢陈思进啊,还是喜欢蒋笑笑?破坏革命大业的是你!污蔑无辜群众的是你!现行反革命就是你!”
周煜成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牙齿都松动了,他愤恨的瞪着审讯同志,眼里冒火。
审讯同志却没再理他,而是将目光对准了陈思进,他说道:“是蒋笑笑主动抱你的,我们都看见了,那你为什么不躲呢?是躲不开吗?不会吧,你一个大男人,躲不开?你没躲,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你乐意、你享受。你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和蒋笑笑不清不楚,你想学旧社会的大老爷那一套,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你应该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而不是在这里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