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
宁安一边答应着,一边迈着小短腿往外走。
唉~冬天!
她裹得跟个球似的。
附近都是熟人,像她这么大的小朋友都自己出门玩,家里人也不担心会走丢什么的。而且,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没人再说她家的事了。
出大门口没走多远,宁安就被一个高个子白胡子老头弯腰单手抱了起来。
老头戴着三块瓦棉帽子,黑棉袄黑棉裤,除了络腮胡是白的,其他都是黑的。
“太姥爷。”
宁安揪着他的胡子叫人。这是她奶奶的亲爹。
她奶今年才49岁,太姥爷也只有70岁而已,精神头和体格都很棒。
太姥爷只有两个孩子,女儿周秀云,儿子周岱山。
女儿就嫁在本村,他亲自看好的知根知底的后生,除了短命,没别的毛病,活着的时候对他女儿很好。
儿子娶的算是童养媳,也算半个闺女,当年逃荒来的,他花了50斤玉米买下来,养大了嫁给他儿子。没有娘家,没有别的牵挂,一心一意为周家,对于他适当照顾自己的闺女也没有二话。
老爷子问宁安:“吃饭了吗?你这是干什么去?你奶呢?”
“吃了,出去玩,奶奶吃饭呢。”
“你们今天吃饭晚了。”
“我起得晚。”
“原来是你起的晚呀,睡懒觉了?”
宁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在他身上往下探身子,要看他另一只手里拎的东西。
“布袋里是什么呀?”
“别乱动,掉下去摔了。你猜猜。”
“是好吃的吗?”
老爷子笑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罐头呢?”
“是呀,惦记着呐。舅爷不给我吃。”
宁安接着告状。
老爷子笑道:“太姥爷回去打他!敢不给安安吃好吃的,该打。”
宁安皱了皱小脸,劝道:“算了吧,熊熊他就行了。”
她舅爷对她还是很好的。她舅奶对她也很好。舅爷要是挨了打,舅奶会哭的。
周老爷子笑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抱着宁安就进了家门。
周秀云听见动静已经站了起来。
“爹,你咋来了?”
“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
他说着话,抱着宁安进了屋,又抱着她坐下,把布袋放在桌上,一只手扶着宁安,一只手从布袋里掏出了一个白桃罐头,一个杨梅罐头,还有一个铝饭盒。
宁安耸着鼻子,“我闻到肉味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你这是小狗鼻子。今天一大早,我让你舅爷杀了只鸡炖了,给你送点鸡肉吃。”
宁安扒在桌子上,嘴里念叨着:“吃罐头吃罐头,吃鸡头。”
老爷子说:“没有鸡头。有个鸡腿,还有几块肉。”
宁安知错就改:“说错了,吃鸡肉。”
“行行行,老大,你给她把饭盒打开,撕点鸡肉给她吃。那只鸡老大个,鸡腿上肉可多了。”
周秀云打开饭盒,鸡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宁安又往桌子上探了探身子。
周老爷子笑话她:“你坐桌子上去吃得了。”
宁安笑嘻嘻,趴在那儿不说话,等着奶奶撕下鸡肉喂她。
鸡肉炖的软烂入味,宁安吃了小半个鸡腿。
奶奶把饭盒盖起来,说到:“剩下的中午再吃,别撑着了。”
“奶奶吃。”
周秀云笑道:“奶奶中午和你一起吃。这会我刚吃饱饭,吃不下了。”
老爷子跟她说:“你跟孩子一起吃,别光顾着她。”
“知道了爹。”
周老爷子把宁安放下来,跟她说:“出去玩吧,别跑远了。”
宁安抱着自己的肚子,抬脸看着他:“……还没吃罐头呢。”
老爷子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出去玩一会,回来再吃。刚吃完饭,又吃鸡肉,再吃罐头的话,怕你肚子受不了。先出去消化消化食,都是你的,跑不了。”
“好叭。”
宁安下了地,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她也确实吃不下了,还有点撑得慌。
屋子里,周老爷子点上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估摸着孩子走远了,才开口说话。
“昨天闹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村就这么大,我什么事不知道!”
徐家屯虽然叫徐家屯,但是也有其他姓氏。
周家和徐家在村子的对角线上,周家在东北,徐家在西南,距离不算远,慢慢走都用不了十分钟。
老爷子昨天晚上就听人说了,他的曾外孙女知道了她妈不要她的事,哭起来了。他当时就想过来瞧瞧,但是被他儿子给劝住了。
他对那个外孙媳妇一向不太看得上,他儿子担心他来了以后说话不好听,会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
他在家里担了一夜心,今天一大早就把他儿子薅起来杀鸡炖鸡,又把罐头也带过来哄孩子。
他儿子说,小丫头就惦记他的罐头呢,只要他把罐头带来,那孩子一准高兴。
周秀云跟她爹说:“哭的可惨了,眼睛肿的跟桃似的,今天一大早就说自己瞎了,啥也看不见。”
老爷子哭笑不得,接着训自己的闺女:“我早就跟你说,这种事情你不能瞒着,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但你能瞒得住吗?万一孩子想岔了,或者被不怀好意的人骗了,以为你容不下她妈,把人赶走了,你到时候上哪儿哭去?到时候你千辛万苦的把她养大了,说不定她还怨你。”
周秀云:“……安安不是那样的孩子。昨天她哭成那样,也只是问我她妈为什么不要她,没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