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长的考量是这样的,鉴于周晓丽是宁安的亲妈,而且还有一个未成年的继女和一个未成年的亲子需要抚养,而且她已经归还了被侵占的钱,法院在量刑的时候可能会考虑到这一点,对她会比较宽容。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把好处给宁安要到手。
温大山和周晓丽就算再怎么贪财,在这样沉重的现实面前也选择了妥协,用赔偿来为自己争取减刑。
所以,次日一大早,公安同志就带着温大山去了银行,取出了1560块钱,并且让夫妻俩都签署了赔偿协议,按了手印。
赔偿了,也承认了他们迫害陈宁安的事实。
随即,公安机关向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诉。
效率高的惊人。
温庆军上午来到公安局打听消息的时候,就被告知,温大山和周晓丽已经被正式收押,事情已经审问清楚,已向法院提起公诉,只等法院判决。
公安同志跟温庆军说:“你父亲坚决否认逃避下乡一事和你有关,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又煽动周晓丽配合。所以你不用担心,没你什么事。而且,你也可以放心,我们就算是公安,也得依法办事,怎么判刑不是我们说了算,是法院说了算的。”
温庆军问:“我可以见见我爸吗?”
“可以。”
他只请求见温大山,没说要见周晓丽。
温大山被带了出来,一夜之间,他憔悴了很多。
“爸。”
温庆军喊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爸,你这边怎么样?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温大山看到自己的长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才18岁,就要面对这样的人生变故。
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把后面的事安排好。
早上去取完赔给陈宁安的钱,存单上还剩了1440块,温大山把这笔钱也取了出来,又分别以温庆军和温庆建的名字各存了720块。
他做这些事情,公安同志并不会阻止。
温大山把一张720块的存单给了温庆军,说道:“这里还有些钱,之前家里应该还剩了一点,够你们三个用几年的。你是大哥,好好照顾弟弟妹妹。我这次恐怕躲不过去了,等到判完了,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的。省着点花。”
他留了个心眼,没提给温庆建的存单。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老大和老幺并不是太亲。他还是得给老幺留条后路。至于这张存单该怎么给老幺,什么时候给,他还要观察一下。
如果老大对老幺不错,这张存单他还是自己留着。这七百多块就够孩子花几年的,说不定那时候他就回来了。身上没有钱怎么行?
温庆军接过存折,心里轻松了一些。
至少,他们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云和小建的。”
“嗯,回去吧。”
他本来还想给儿子讲一讲生存之道,但是看着两边站着的公安,这些话还真不好说出口。
在温庆军站起来要走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别再去找陈宁安了,咱们之前对不起她,以后就不要再打搅她了。”
别再招惹她。
他自诩老谋深算,不还是被这个突然爆发的臭丫头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丫头现在连周晓丽和庆建都不顾了,现在,又有很多人护着,庆军他们要是去找她的麻烦,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他当然不是真的怕打搅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她手上讨不了好。
“我知道了,爸。”
温庆军答应着,拿着存单离开了公安局,也带走了自己家的户口本。
回到家,他并没有提这笔钱的事,他还要再观察一下,看看他是否还需要下乡,也看看温庆建能不能从陈宁安那里要到好处。然后再来决定这些钱应该怎么安排。
至于他爸说的别去打搅陈宁安,他当然不会去,但是他会让她的亲弟弟去。
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温庆建被他催着去了两趟武装部,连大门都没进去,更没有见到宁安。
武装部的门卫大爷直接跟他说:“陈宁安是独生女,没有弟弟,你要是再敢来冒充,我们就要怀疑你居心不良了,这里可是武装部,你没事在这里徘徊,我们可以直接把你抓起来。”
大爷很有威严,温庆建去了两回就不敢再去了。
5天后,温庆军三人离开纺织厂家属区,搬进了他们租的一个平房小院里。
温庆云和温庆建连学都不敢去上,小县城的八卦传播速度快的超乎想象,几乎是在事发的第二天,身边圈子里的人就全都知道了,他们的爸妈犯了罪,而且是没有人性的那种。
绝大多数人对烈士都是极为敬重的,对他们的子女也心怀善意,所以,温大山和周晓丽所做的事情,格外令人不齿,作为冷眼旁观的既得利益者,温庆云和温庆建就特别惹人反感。
公诉期间,郑局长来看过宁安一回,给她带来了温大山和周晓丽给她的赔偿,还有赔偿协议,又跟她说了说案件进展。
宁安跟他说:“郑叔叔,我特别支持秉公办理,任何人触犯了法律都应该付出代价,哪怕是我亲妈,我也能大义灭亲。我相信我爸在天之灵也会认同我的做法,国家利益和集体利益高于一切。”
“他们俩的做法,看起来像是私事,但是我不这么认为。这种事情的示范效应是非常明显的。如果他们的行为得不到严惩,就等于给世上的恶人们打了个样,让他们都知道,欺辱烈士遗孤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那大家还不有样学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