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偏心小儿子,前面几个儿媳妇纵有不满也不会跟她大闹的原因。这婆婆纵然偏心,但也没苛责她们,对她们也挺好。而且小叔子一成亲就分家了,公婆的态度也算不错。
至于后来的事情,那谁能想得到呢?
厨房里,孙婆子咬咬牙在锅里多加了一碗水,熬出来的小米粥比之前要稀一点,快出锅的时候,她在里面磕了个蛋。等到蛋也熟了,先盛出半碗,招呼四个大孙子过来吃,剩下的才端到屋里给了赵建兰。
四个孩子狗狗祟祟的进了厨房,老大拿了个木勺子搅和粥,然后和三个弟弟一人一口,分着吃了。别看他不到三岁,手稳得很,一滴都没撒出来。自始至终,勺子就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弟弟们就等着分配。
吃完,又把碗给了老四,让他舔干净。
老四怕拿不好碗,直接把碗放在地上,趴在那儿舔,整个头都埋到碗里去了。
三个哥哥只是羡慕,一点也不会笑话他。
舔完以后,这碗也就不用再刷了。
屋里,赵建兰端着碗,问道:“这回的蛋怎么碎了?”
以前都是整个的荷包蛋啊。
孙婆子说道:“我听人家说,这样搅碎的更好吃。我就换了个做法。”
赵建兰:“下次别这样弄了,还是弄整的吧。”
碎成这样,谁知道这是一个还是半个啊,被人偷吃了她都不知道。
孙婆子嘴上答应着,下回依旧我行我素。她其实也是头回干这种事,克扣一个产妇的伙食,但神奇的是她并不觉得心里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也不会感到内疚。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村里坐月子的产妇,一个鸡蛋都吃不上的也不是没有。她前头的三个儿媳妇,会把孩子喊到身边,让他们咬一口蛋吃,或者分两口红糖水喝。只有这个小儿媳妇,心里只有她自己,没有孩子。她只是心疼孙子,她没有错。她又没让小儿子吃,只是给了孙子们而已。
这个月子,因为孙婆子的“阳奉阴违”,赵建兰坐的就不是那么太舒心。
出了满月,丈夫又跟她说起过段时间下地干活的事,本来已经恢复了的赵建兰,瞬间又躺了回去。
“我这次生了三个,大概是伤着身子了,觉得全身一点劲也没有。”
孙四建:“……”
赵建兰开启了装病生涯,而且还装上瘾了。
半年以后,孙四建忍无可忍,跟她说:“你再这样,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恰好,赵建兰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她明明有丈夫,但是却在守活寡,不管她怎么撩拨,孙四建就跟个无欲无求的老和尚一样,碰都不碰她一下。她早就烦了!
俩人吵着吵着,就到大队长那儿开了个离婚证明。之前结婚没领结婚证,离婚也不需要领离婚证,就在大队长那儿报备一下就行。
大队长头都大了,“你俩有7个孩子呢!”
他苦口婆心的劝,奈何这俩人正上头呢,谁也听不进去,非得让大队长给开证明。
大队长仔细一琢磨,觉得这说不定也不是件坏事,让他们分开冷静一下也好,就给开了。
赵建兰搬回了知青点。
孙四建的父母把儿子训了一顿,又去知青点找赵建兰说情,想让她回去接着过日子,这可是他们七个孙子的妈,再怎么样也不该离婚啊,离了婚,孩子们就没妈了。
赵建兰也有点后悔,在孙家,她至少不用下地就有饭吃,回到知青点,她还是得干活啊。
但是让她那么轻易回去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得让他们三催四请的才行,不然显得她很廉价。
但是孙家老两口请了两回就放弃了。爱咋咋地吧。
四个大点的孩子交给他们的堂哥堂姐带着,三个小的,孙爸背一个,孙妈背一个,孙四建背一个,天天带着下地。
孙家不来请,赵建兰也不会上赶着。又不是离了谁就不能活!
两个月后,她又找了个人嫁了。二婚对二婚,她嫁的这个男人比她大十岁,没有孩子,据说是他不能生。反正他的前妻因为生不出孩子和他离婚了,人家转头再嫁没多久就怀了。
所以,这个男人也就一直没再娶上媳妇。
赵建兰嫁给他之后,日子比在孙家好过,不下地,家务也少,这个男的对她也算不错,而且他确实没有生育能力,哪怕是易孕体质的赵建兰也一直没能怀孕。
但是赵建兰不怕啊,她有七个儿子呢,等她老了,就去找七个儿子给她养老。
离了婚的孙四建也没有再娶,倒不是他不想娶,而是没人愿意嫁给他给七个孩子当后妈,想想都觉得艰难。
七个娃磕磕绊绊的长大。他们都挺聪明的,没钱上学,就去学校蹭课,反正只要脸皮够厚,老师也不会赶人。而且,他们运气还不错,遇上了好老师,直接帮他们申请了学费减免。
几个孩子也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该上学就好好上学,下了学就帮忙干活。改革开放之后,孙四建开始做点小本生意,一开始就是简单的低买高卖,跑来跑去的赚个辛苦钱,后来在村里开了小卖部,再后来又去县城开了杂货铺,日子渐渐好过起来。
几个孩子长大以后也都走出了农村,带着父亲在城里生活。他们对养大他们的爷爷奶奶、伯伯伯母们也非常孝顺,对村里曾经给过他们帮助的好心人,也都很尊敬,每年回家都要去挨家挨户拜年,给大家带点糖果点心,说起小时候四处讨饭的经历,只当是件好玩的过往,丝毫不会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