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的气味，汗水的气味，浓烈得让顾清霖窒息。但顾清霖不讨厌。这些信息素是纯粹的，纯净的，并没有让他感到危险。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
刚才的那些争吵似乎根本不会影响少年人之间的感情。
顾清霖闭上眼，少年的笑声让他想起了很多过往。曾经的他也是这样的肆意张扬，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没有末世的经历，没感受过饿到死亡的痛苦，没被丧尸追逐逃命，没有见证一条又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转瞬逝去，他应该还和这些少年一样。
熟悉且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清霖睁开眼，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展天瑞。
展天瑞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说：“去吃饭。”
顾清霖自然伸手，将展天瑞的衣服收入空间里，“吃什么？”
“我挑了几家评价高的，你决定。”展天瑞示意顾清霖从平板计算机里选。
一共有五家店，炸、烤、炒、蒸、拌，完全不同的菜式。顾清霖随意选了一家烤肉店。
距离不远，两人没有打车，慢悠悠散着步走过去。
路上行人不多，倒是往来的车辆不少。无人出租车不贵，大部分人都
刚打了球，说不累是假的。但顾清霖的心情非常好，手腕来回地动个不停，脑海里想的是刚才自己优秀表现。
虽然不是比赛，也没有任何奖励，但他就是为此热爱并由心地感到骄傲。
如果有打篮球这职业该多好。
顾清霖正思考着，只见展天瑞突然抬起两手，对着前方做了个空气投篮的动作。
顾清霖眼睛睁大，展天瑞也一愣，赶忙收回了手。
空气仿佛都有了一瞬的凝滞。
随即顾清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想搂住展天瑞的肩膀，无奈两人身高差距，他便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展天瑞。
顾清霖先展露笑容，展天瑞看到后身体放松。
两人肩并肩，走在路灯下。一辆辆车隔着绿化带行驶，汽车尾气里夹着雪松的气味。顾清霖竟然觉得这奇怪的好闻，深吸一口后呼出。动作自然，神情舒展。
顾清霖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切落在展天瑞眼里有多诱人。
自己喜欢的Omega如此松散在他身旁，还无意识地吸收他的信息素。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告白，展示着他无条件地依恋他，等着他的侵占。
可惜道路很短。
他们很快就走到烤肉店。信息素的气味被浓郁的烤肉香气覆盖。
今天是桃园大部分人的休息日，烤肉店里的生意很好，屋里坐满了人。但只要不介意环境，店铺可以提供桌椅，让客人坐在店外马路上吃。
顾清霖倒不介意坐外面吃，反而有种在吃大排档的感觉。大学时候跟几个同学朋友吃夜宵，赶在宿舍关门前回去。都是他如今难以忘记的记忆。
店员准备还很充分。放好桌椅之后，还架一个铁和半透明的塑料组成的棚。像一个电话亭将吃饭的人保护在内。这是避免中途下雨，或是遇上不礼貌的行人被波及牵连。
后者令顾清霖想起球场上的那群争吵少年，机器人控制争吵的方式是喷洒会结冰的液体。
但下雨……
顾清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头顶。
室内会下雨吗？即使有人工降雨，那也该提前通知才对。
顾清霖想不明白，不过有塑料棚遮挡是好事。饭菜不用被汽车尾气污染，路过的行人也不能完全看清他们的情况，保障了一些隐私。
服务员刚下单离开，就有小机器人进入半透明遮挡棚里，将茶水、花生米、酸萝卜、切块果盘逐一放到桌上。
“我是本次为客人服务的用餐机器人，编号21。有任何需求可以点击屏幕，我将为客人提供最用心的服务。”
机器人屏幕显示各种选项。不仅有加菜、呼叫服务员、催菜等功能，还有点歌、播报最新咨询、看电影、小游戏等选项。
顾清霖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充满好奇。
倒是展天瑞显得有些拘谨，时不时看一眼机器，时不时看看四周，但大多都将目光落在顾清霖的身上。
“听歌吗？”顾清霖手指划拉屏幕。
“都行。”展天瑞将茶水喝完，又倒满。
“那就随便放点。”顾清霖随意选了一个专辑，轻柔的音乐自机器人中传出。
有了音乐，塑料棚都似乎变得高级起来。路边用餐都成了浪漫。
顾清霖用牙签戳了一块水果。苹果被削了皮，甜脆甜脆的，嚼的时候发出清脆声响。
“你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展天瑞说。
顾清霖比他们都适应桃园，不至于像回家一样放松。可跟其他基地比，顾清霖没有坐立不安，眼神也不在四处乱看，一副想要逃跑的模样。
“还行。”顾清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喜欢这里？”展天瑞问。
顾清霖这次迟疑了一下，换了个说法，“不讨厌。”
但其实还是刚才那个意思。
这次轮到展天瑞沉默了。
可这一沉默，焦虑感反而到了顾清霖的身上。他问：“你打算在这里定居吗？”
展天瑞反问：“你不愿意吗？”
“……”顾清霖这次迟疑的时间更久了，不过给的答案比刚才明确，“愿意。”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基地生活，那桃园一定是最合适的。因为这里机器先进，人的情绪稳定，距离现代生活最为接近。
“但我在这找不到工作。”顾清霖强颜欢笑。
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找不到高薪且让顾清霖产生自信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