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低头看着今年的考试名单,笑说着:“贡赎鲁人的故事没听过吗?”
读书也一般的谢来不高兴了:“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
江芸芸抬头,灿烂一笑:“可我们谢佥事武功好啊。”
谢来猝不及防,还未说话,脸先一步红了起来。
——小状元,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 ——
夜深人静,顾仕隆闷闷地坐在江芸芸的屋顶上。
蒋平安静地坐在一起。
“侯爷的信来了,你必须要走了,你是想早上起来和她告告别,还是今晚悄无声息地走?”
顾仕隆盘腿坐着,看着琼山县的明亮大圆月,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江芸吗?”
蒋平没说话。
“大人的事情好复杂,我只是想和江芸在一起而已。”顾仕隆感受着吹在脸上的风。
二月的琼山县还带着凉意,怀里的烤鸡已经冷了。
他特别喜欢吃周娘子做的烤鸡,又香又酥。
他特别喜欢江芸给他买的糖,又甜又脆。
“我就是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他声音都低沉了许多,强忍着哽咽说道,“长大真的好烦啊。”
蒋平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谢来不是寻常人,他深受陛下信任,可现在陛下让他留在江县令身边,足以见江县令所行之事并不简单,陛下也许有更深的考量,而我们是侯爵人家,不能结交官员,也不能和锦衣卫有关系,离开,不仅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江县令。”他轻声说道。
顾仕隆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着。
蒋平一见他这个倔强的样子就觉得头疼,正打算继续劝,却听到顾仕隆突然拍了拍怀里的烤鸡,大声说道:“我可是要一直保护江芸的人啊。”
蒋平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眶,有一瞬间的沉默。
屋内,江芸芸睡得并不安稳,她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可偏偏又实在困了,一直睁不开眼。
她莫名其妙开始做梦,梦到顾仕隆年纪还小的时候,看了鬼故事一个人不敢睡觉,大半夜偷偷抱着被子跑到她床上,非要和她一起睡,说是就躺床尾,但是睡着睡着,就跑到自己的被子里了,甚至还会做恶梦,把她拱到床边,好几次两个人一起滚下来摔了。
被她抓包后,嘟着红扑扑的小脸,理直气壮继续躺回去继续睡。
——真是好久没见到幺儿了。
江芸芸陷入深睡间,迷迷糊糊想着。
——事情实在太多了,明天带他买糖去。
一觉睡醒,江芸芸只觉得浑身都疼,正打算起身却发现床边有一份信,看字迹是幺儿写的。
一如既然的狗爬字,因为到现在还写不来小字,所以封面的江芸二字写的又大又潦草。
江芸芸眼皮子一跳。
她伸手按了按眼皮子,好一会儿才伸手拿了起来。
封面皱巴巴的,里面的东西却很薄。
——江芸,我要走了,我爹把我抓走了,但你别担心,我肯定能保护你一辈子。
寥寥几个字,却写满了一张纸。
江芸芸握着那张纸,小心翼翼拿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 ——
有钱好办事,修路和社学的事情如火如荼地开展,赶在春种前,县内的主干道,各村接连的路,甚至通往其他县的路全都修好了。
江芸芸兴冲冲地又写了一篇修路赋放在衙门口的石碑边上,重点夸了夸捐钱的粮商们,也各自送了惠及乡邻的牌匾,那些粮商高兴坏了。
半年后,社学第一波学业结束了,江芸芸亲自出题考了一下,及格率能到一半以上,她高兴坏了,又写了一篇社学赋,也准备刻个石碑排排放着。
“每个人的名字都要写上去。”江芸芸大手一挥,“全都刻上去,可这是我们社学的第一批学生啊,多么有重大意义啊。”
不过这事在碰到女子读书队的时候碰到难处,这群人大部分人都没有名字,有的话也都是大娘二娘,大丫二丫这样的名字。
江芸芸看着几个难掩失落的女子,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来我给你们取名字,我们以后就是有名字的人了。”
“陈娘子,威武强壮,最是有担当了,对我们健妇队的工作最是负责,‘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荡之谓也’,陈敬,你看行不行?”
陈娘子眼睛一亮:“陈敬,陈敬好啊,一听就很大气。”
江芸芸见她同意了,就把名字大笔一挥写下去了。
“叶娘子文博多闻,礼记学得特别好,自来‘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那就叶笃行如何?”
“好!我一定把我学得践行出去。”叶娘子抚掌,认真说道。
“孙娘子,孙娘子不得了了,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充满道义,帮助同学,自来‘义者,人之所宜,赏善罚恶,以立功立事,不如就叫孙宜立如何?”
孙娘子抿唇笑了笑:“多谢县令赐名。”
“女子课如今只有你们十五人,但没关系,会越来越多的,若是以后遇到困境也要不怕,没有走不出的困境,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们只要相互帮忙,一定能度过难关的。”江芸芸最后鼓励道。
十五人认真点头,齐齐行礼:“谨遵县令教诲。”
屋顶上,谢来看着热闹的社学,手里捧着乱七八糟的册子,里面写满了这些娘子的名字,他屈膝坐着,看着夏日清朗的天空,许久没有说话。
——琼州的夏天,真热啊。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汗,飞快跟着江芸芸的脚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