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萩不亏熟读律书,平日里看一本册子就开始犯困的脑子,在今日到时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谢来面无表情看着他,远远看到江芸芸的身形,招了招手:“管好你的主簿,一大早就拉着我背律法,木头一个,吵死了。”
江芸芸这才上前,挡在两人中间,笑说着;“麻烦你了,这事交给我就好。”
谢来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战果笑说着:“还挺厉害的。”
“还行还行。”江芸芸矜持说道,“也多亏了这四位兄弟,过年红包我一定多给点,私房钱,我自己出!”
谢来笑着没说话,带着那四人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吴萩就想追上去,江芸芸想也不想就把人拉住了。
吴萩见状恨恨拨开她的手:“你和谢佥事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帮符穹求情。”
江芸芸脸上笑意缓缓敛下,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情你找谢来没用,他就是一个锦衣卫。”
“锦衣卫怎么会没用!!”吴萩大声打断他的话,“你就是不想帮我们,你就是不想惹祸上身。”
江芸芸叹气,但还是轻声解释着:“定罪的事情在于皇帝,锦衣卫为符穹说话,才是大事。”
吴萩一脸不信。
“我知道你着急。”江芸芸好脾气说道,“但你缠着谢来没用。”
吴萩嘴角紧紧抿起,随后又异想天开说道:“那我去找邓巡抚。”
江芸芸眼皮子一抽,又把风风火火的人拉住,无奈说道:“你若是真的要符穹活命,就不能去找任何一个省台里的人,一旦有了勾结贿赂的罪名,连你自己都要搭上去了。”
吴萩牙关紧咬:“左不行,右不行,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行,那你跟我说我要怎么办?”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爹又想跑,可我长大了,也不想跑了。”
“我不能再一次对不起符大哥,他人很好的,他以前也很开朗的,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江芸,你帮帮我们吧。”
吴萩哽咽说道。
江芸芸无奈,拍了拍他的胳膊,最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吴萩神色一怔,愣愣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我知道陛下是一个以孝治天下的心软的人。”江芸芸轻声说道,“我现在叫你冷静下来,你也冷静不下来,可你现在去找任何一个官吏都是大错,那就不如换个方向努力。”
吴萩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忍了好几天的委屈,立刻冒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们了。”
江芸芸揉了揉额头,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吴萩,长大一点吧,以后两家可就靠你了。”
吴萩用力点头,竟然也真不去找县衙里的其他人,只是转身火急火燎跑出衙门了。
“江芸这个本事厉害!”躲在远处的谢来震惊,“什么人都哄得住啊。”
他边上的顾仕隆得意坏了,竖起大拇指,“江芸,可是最厉害的人。”
“可不是,太子殿下都闹着要见他,还偷偷跟着我走了好一会儿,我当时离宫时愣是不敢回头。”谢来心有余悸说道。
顾仕隆脸上笑意敛了下来,撇了撇嘴:“一个小屁孩就知道哭,哼,也就江芸吃这一套。”
—— ——
江芸芸也不是直接去拿粮商们的钱,反而说是粮商们非要塞给衙门的,说要惠及百姓,江芸芸百般推脱,愣是装了一个满怀回家。
三日后,衙门口又出现一个石碑,和那个纳税表彰文放在一起,还煞有其事的给人脑袋上绕了一个小红球。
百姓好奇围了过来,大为吃惊。
“这些富户这一年怎么都转性了,一下子给了这么多钱。”
“可不是,这个余家不是铁公鸡一个嘛,竟然给了两千两!”
“加起来快一万了!”
“那县令不是腰包都鼓了。”
“可别胡说,我们县令可不是这样的人。”
“别吵别吵,县令说这笔钱分为三个用处,一个是给我们修路,把各个村子都修起来,再分一笔给各村建村学,不识字的男女老少都去免费读书,最后一笔则分了两笔,一笔是希望有田地余力的百姓去种种棉花,还有一笔则是给准备……设立海贸司!”
“海贸,不不,以后我们村子就可以连在一起了!不对不对,我以后可以识字了!!”
“仔细看看,是这么说的吗?怎么突然这么好啊。”
“那个商税怎么回事啊,快让看看,我要去和老爷说说呢。”
衙门内,林括正和江芸芸反对海贸的事情,甚至对马上要推行的商税都非常不赞同。
江芸芸声音轻柔,但态度坚定:“可我已经准备推行下去了,现在海贸的人不少,你我心知肚明,他们进来并不缴税,财富越积越多,之后为了抹去这笔钱,一定会大肆购买土地,自来治水堵不如疏,我们不若正大光明放开,然后在他们满载回来后以此缴税,既能为衙门开源,也能明白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买卖,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发现积水潭的码头,每次天色不亮时就已经是人声鼎沸,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在那里排起长队,只要钟楼报时声响起,城门打开,客商在此交好税才能入城,这就是税关,我们这个和他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一个对内,一个对外而已。”
“至于商税,虽说高皇帝早有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但这些年百姓和商户承担的税赋还是在不断增加,我既然给百姓定了一个标准,那给商人们定也是迟早的是,农是大事,商自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