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县令好好的状元在京城当不成,来琼山县到时摆出状元谱了。”李如阴测测地看着她,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眼神冒火几乎能把人烧穿。
江芸芸眨了眨眼,强调道:“还是状元的,没有当不成,而且做县令也很好,一步一个脚印才踏实,能学的更多,读万卷书就要行万里路的。”
她想了想又大声说道:“没关系的,您是太监,大概是不懂的。”
吴萩又想笑了,旁边的武忠看不下去了,板着脸把人挤走了。
“你说什么!”李如尖锐暴鸣,脸色涨红,一股火直接从胸口冒了出来,恨不得当场把人弄死。
江芸芸不再理会他的愤怒,继续刚才的事情:“别说这些了,李公公,您贵人多事,我也不耽误您,还是先把符验拿出来,与我这边核对一下,我这边没有接到上级命令,菜知府大病不起,我只好主动来问您了。”
李如哪来的符验,他在广东行走哪里需要什么符验,他的脸,他的身份就是符验,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嘛就干嘛。
他可是李如!
他肆无忌惮惯了,直到现在遇到刺头江芸了。
“我是来找菜知府的。”李如勉强压下心中的暴怒,平静说道。
“那就是私事。”江芸芸指挥武忠,“快记下,快记下!”
武忠也不知从哪里掏出账本,就在纸上奋笔疾书。
“写什么?你们要记什么?”李如的眼皮子莫名一跳。
“小事小事。”江芸芸含含糊糊说道,“那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如也不是傻子,一看前面就是坑,也跟着闭嘴不说话了。
江芸芸也不追着问,对着一个衙役说道:“去把驿丞叫来。”
那衙役五大三粗的,站在江芸芸身后,足有两个人这么高这么壮,闻言立刻大声喊了一声:“驿丞在哪?”
声如雷鸣,听得众人心跳都猛地加速。
躲在楼梯口的驿丞听到动静,不得不含泪磨磨唧唧走上来。
“何时入住?”衙役大声质问道。
驿丞又矮又瘦,被高大的衙役俯视着,两腿战战,扶着扶手才哆哆嗦嗦说道:“十一月初十,两位小公公先来,十一月二十五,李公公亲临。”
江芸芸点头:“记下,都记下。”
李如忍不住上前一步:“你在记什么东西?”
江芸芸看了他一眼,然后移了一个脚步,把人挡住:“小事情小事情,例行公事而已。”
李如一脸不信——就这个江芸的性格都这么气势汹汹来了,还能是个小事情。
“那他们一共几人?”江芸芸又问。
李如等人还是没说话。
驿丞被衙役紧盯着,继续磕巴说道:“共,共七位公公,还有仆役,轿夫叫起来共二十三人。”
“都住在哪里?”江芸芸索性去问驿丞。
驿丞看了看李如阴沉的脸,又看了看县令笑眯眯的脸,竟还觉得县令瞧上去更可怕。
“李公公一人住在上房,其余六位公公在耳房,剩下的仆人们都在下房。”驿丞下意识避开公公们的视线,神色躲闪。
“都记下了吗?”江芸芸看向武忠。
武忠严肃点头。
就连驿丞都开始好奇了,忍不住悄悄去看武忠手里的册子。
“那这二十来日一共花了多少钱。”
驿丞一听,脚一软差点滚下楼梯,额头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李如也开始慌了。
“不过是住了住驿站,县令却是在审问犯人不成。”李如连忙阻止道。
“何来如此措辞。”江芸芸故作惊讶,“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往后驿站拨款都是衙门给的,我自然要算清楚每人的份例才是。”
“这,这样行事,县令这不是乱来吗?自来驿站都是从百姓身上拿钱的,也都隶属于兵部。”有个小太监打算借机找出场子,“你如此形式,就不怕兵部出来问罪。”
“统一管理,统一纳税,由我这个县令说得算。”江芸芸微微一笑,“若是有人来问我,我自有应对的办法,若是我做的不好,自有百姓先一步提出建议,不是你一个小小太监能质疑的。”
那小太监被说的面红耳赤,面容尴尬,悄悄躲到众人身后。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没说,高皇帝曾定下规矩,便是王侯将相来,长随仆人也只能携带一人。”江芸芸的目光看向屋内的几个小太监,笑说着,“你们还是想想谁能陪在李公公身边才是。”
原本抱作一团的小太监们,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警觉地对看一眼,各自散开。
江芸芸这才继续去看驿丞,笑问道:“到底花了多少,难道你不曾记账。”
“若是这样的行事风格,谁知道中间有没有猫腻。”武忠立马大声敲边鼓,“县令还是重新换个人吧。”
“有有有!”驿丞慌了,连忙说道。
李如立马说道:“花钱而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驿丞。
驿丞避开李如的视线,但也不敢看县令,只能低着头,含含糊糊说道:“几位公公金贵,是有些大额的花销的。”
“磨磨唧唧做什么。”那个衙役上前一步,令人窒息的巨大威压就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县令大人问你话呢,你就老实交代,畏畏缩缩,难道拿了钱不成。”
“不不不。”驿丞吓得连连摆手,“我没拿钱,我一分钱也不敢拿啊。”
李如咬牙问道:“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打谁的脸?”
江芸芸笑了笑:“高皇帝说过一句话,李公公可是天子内侍,想来也是深受陛下熏陶的,想来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