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龙塘闻帕保更是面容茫然,浑然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
德龙塘闻帕保被带走后,江芸芸问着面前这个至始至终都很冷静的女人:“你有黎族的名字吗?或者说汉人的名字。”
“黎族的女人没有名字,但我的夫君为我取了一个名字。”拜保抚了抚鬓间的骨簪,“郭桐,我叫郭桐。”
江芸芸点头:“其桐其椅,好名字,我让人送你去休息。”
“你对她倒是不错。”吴萩见人走远了,摸着下巴,“你不讨厌黎人吗?”
他想了想,意味深长得恐吓道:“你这是还没见识到黎人的野蛮粗鲁,他们甚至敢造反。”
“不论是哪个民族的百姓,只要有饭吃,有好日子过,没有人想要造反的。”江芸芸正色说道,“你既然已经先入为主厌恶他们,自然也怪不得他们对你不假颜色。”
吴萩被那双眼睛看得一愣,半晌不敢说话。
“江芸,大好人。”
顾仕隆挤到两人中间,大声宣布着。
“吴萩,大坏人!”
吴萩回过神来,气笑了,点了点顾仕隆:“你小子,马屁精。”
顾仕隆摇头晃脑地捏着江芸芸的手,得意极了。
江芸芸低头看了顾仕隆一样。
顾仕隆充耳不闻,忙着把江芸芸带离吴萩身边。
—— ——
天色已经到了正午。
江芸芸正在整理吕家的田地档案时,突然听到外面又喧闹之声。
顾仕隆披着衣服爬起来去看热闹。
一出门,才发现热闹竟是自己。
吕芳行带着一群人闯了衙门,原本应该拱卫衙门的衙役们却都躲在角落里不说话。
乐山紧张极了,立马抓起一把扫帚。
“吕芳行。”江芸芸站在台阶下,看着来势汹汹的众人,平静问道,“这么破罐子破摔吗?”
“若是县令能当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那事情就还有别的法子。”吕芳行大摇大摆站在江芸芸面前,口出狂言,话刚说完,目光就先一步落在站在江芸芸旁边的顾仕隆身上。
顾仕隆已经拿出长刀,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
江芸芸摇了摇头:“不行,我是本县的县令,维护治下百姓,铲奸除恶是我的职责。”
“既然如此。”吕芳行淡淡说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你这样招摇而来,就不怕有人告发你吗?”江芸芸好奇问道。
吕芳行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县令,讥笑着:“县令第一次做官大概不清楚,有句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
江芸芸嗯了一声,笑说着:“这话我听过。”
“总归是你这个不出世的神童倒霉,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要来我琼山县这个小地方。”吕芳行也跟着笑,“怕是大明要少一个厉害人物了。”
“既然如此,你能说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张侻吗?”江芸芸不解,“我听说他还没有清查你的地。”
吕芳行转着手中的绿扳指,漫不经心说道:“想杀就杀,一个没有用处的老头子,做了十多年官结果还在琼山县这个地方打转,还妄图要作出一方政绩,说是看不得人受苦,真是可笑。”
他神色倨傲,言辞冷淡:“自己的衣服都没得穿,自己肉也吃不了几口,过得这么穷酸倒霉,还想着大庇天下寒士嘛,真是可笑的人,你瞧,他现在死了,这朝廷上可有人为他说话的。”
“呸。”乐山听不下去了,啐了一声,“不知廉耻的东西,张县令碰上你才是最倒霉的。”
吕芳行不为所动,只是冷笑一声:“不过处理你,倒是有点麻烦,我听说你有个很厉害的老师,还有一个在内阁的师兄。”
江芸芸笑着点了点头:“按道理是如此的,我想着我要是不明不白死了,我老师肯定会为我报仇的。”
吕芳行淡淡说道:“那真是可惜了,琼州是个好地方的,你老师别说是致仕了,就算在任上,这无凭无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有你做坏事的账本。”顾仕隆一本正经反驳道,“才不是无凭无据呢,你死的时候我一定去看你掉脑袋。”
“而且江芸肯定不会死。”他笃定说道。
“我就知道是你。”吕芳行盯着顾仕隆看,一脸爱才,“你小小年纪,何必走歪了路,跟着我不是更好吗?”
顾仕隆不屑说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可是要跟着江芸的,实在不行,我还有我爹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吕芳行冷笑一声,“那今日就也是你的死期。”
“你别怕。”顾仕隆扭头大眼睛扑闪着,安慰道,“我肯定保护你。”
江芸芸含笑看着幺儿认真地保证着,又看着吕芳行身后数十号手持利器的家丁,笑问道:“你知道坏人死于哪里吗?”
吕芳行不由拧眉。
“死于话多。”江芸芸笑说着,“你说得再理直气壮也掩盖不了你犯下的错事,杀张县令,侵吞税赋,蓄养恶仆,买凶杀人,今日又聚众闯衙门,企图当众杀人,桩桩件件哪一个都够得上砍头的大罪,你认吗?”
吕芳行倨傲说道:“认又如何,只是出了这内衙,谁能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江芸芸捋了捋袖口的纹路,笑说道:“自然是有的。”
“邓巡抚、金方伯。”江芸芸突然转身行礼,对着一间紧闭的房间门大声说道,“贼人已经招供了,加上黎人德龙塘闻帕保的供述,顾仕隆和武忠带回来的账本和同谋,如今人赃并获,还请两位大人为琼山县百姓,为前任琼山县令张侻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