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诡异地沉默了。
很难评。
江芸芸一直觉得朱宸濠的脑子好像和正常人不一样,今天才终于发现,他比不正常的人更恐怖。
一般的不正常人顶多是嘴上说两句,言行上很难有过激行为,可朱宸濠的不正常是会雷厉风行付诸行动的。
他不管你到底喜不喜欢,是不是真的想要,以及到底有没有如此。
在他眼里,人是三六九等的,他自己自然是站在第一的位置,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人,而江芸芸则不幸和他挨边站着,成了第二等的人,江如琅曹蓁等人,以及周笙等人则更不幸,在最下面地位置站着。
中间的那一等人是可以稍加利用,所以要极力拉拢的,而最后一等的人是草芥,是他抬抬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现在他觉得江芸没钱,所以他打算给他点钱。
他甚至不愿意从自己兜里掏点钱出来,反而找了一个狗屁不通的理由作为借口敷衍你,他只是把‘我想要杀.人’替换成了‘送给你的一个江家作为礼物’。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导致因果彻底变了,是要送给你东西,所以我要是造成什么危害,可不是我的问题。
江芸芸气笑了。
朱宸濠叹气,委屈说道:“你又要生气了吗?”
江芸芸面无表情说道:“在你心里大概是觉得我可真是不识好歹。”
朱宸濠摸着拇指上的扳指,那双浅色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面前之人:“自然不会,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江芸芸抖了抖绳子,三条一直狂吠的小狗安静下来,乖乖坐在她腿边。
院中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陈望带着侍卫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过来。
“要是我今日不接受你的好意,我就出不去了?”江芸芸整个人安静下来,和气地问着朱宸濠。
朱宸濠姿态闲适地耸了耸肩:“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
“那巧了不是。”江芸芸微微一笑,“我这人就是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宸濠脸上笑意微微敛起。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是怎么狼狈逃出扬州的吗?”江芸芸一脸得意说道,“是我,记住了,是我,把你赶走的!”
朱宸濠彻底不笑了。
“我这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你这人记吃不记打啊。”江芸芸反倒开心得笑了起来。
朱宸濠眉心微动:“江家的财富你是不清楚吗?”
“清楚啊。”江芸芸漫不经心说道,“我又不是傻子,有没有钱我还看不来吗。”
朱宸濠眯眼:“我那给你江家,你有何不满意。”
“我为何要满意,我既然答应曹蓁说,搬出江家就和江家再无关系,那自然是再无关系。”
“可你毕竟是江家的庶子,按照律法,江家的钱本就有你的一份。”朱宸濠不解质疑着,“你难道也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
“那宁王妃腹中的孩子也能分到爵位吗?”江芸芸冷不丁问道。
朱宸濠神色瞬间阴沉。
“殊路同归,可我同的不是你的路。”江芸芸笑说着,随后耳朵微微一动,侧首说道,“听到动静了吗?我猜是王恩这个老古板亲自来了。”
朱宸濠忍不住上前一步。
原本趴在地上的小黑狗立马站起来对着他龇牙。
“江芸,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他质问道,“我对你有什么不好,你要孙相和的命,我也送你了,你没钱,我为你谋划一个江家,桩桩件件,哪里不和你心意。”
年轻俊秀的郡王神色不甘,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在此刻充满不解。
“道不同不相为谋。”江芸芸微微一笑,神色认真,“朱宸濠,这世上的芸芸众生都是人命,你懂吗。”
朱宸濠一脸不可置信。
“江如琅杀了你外祖父,害得你娘如此,你还觉得他是条人命。”
江芸芸只是笑:“我要是准备杀他,那一定是基于律法,基于情理,基于他所作的每一件坏事,而不是站在权力的制高点,用权力去碾压他。”
朱宸濠不懂地摇了摇头:“有何区别。”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脸上笑意越来越大。
外面的动静声越来越大,官兵神色的铠甲若是碰到兵器就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郡王,我们先走吧。”陈望小心翼翼说道。
“让他们先去拦一下吧,免得等会你逃不掉。”江芸芸好心好意说道。
朱宸濠依旧阴郁地看着她。
江芸芸站在台阶下,对着他微微一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和气。
“包围住这里,快!”外面衙役的声音清晰传来。
人已经来到门口了。
为首的侍卫去看朱宸濠。
朱宸濠上前一步,小黑狗的狗叫声立刻大声响起来企图呵止莫名其妙靠近的人类。
“权力不好嘛。”朱宸濠逼问道。
陈望看着自己郡王的样子就知道完蛋了。
郡王可不是可以随意打发的人。
他已经对江芸魔怔了。
“快去门口拦一下。”他连忙说道。
侍卫长想了想,看着江芸只是一个小孩,就留了两个人,然后匆匆赶去前院。
江芸芸目送他离开,随后松开手里的绳子,开始把袖子挽起来,笑说道:“权力不是属于个人的,它是无情地属于可以拥有它的人,比如现在你即将失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权力。”
朱宸濠不解,还未说话,突然就看到江芸芸举着拳头朝着他扑过来。
陈望大惊,尖叫起来:“大,大胆!”
原本守在一侧的侍卫也紧跟着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