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对仆从管束并不严格,她每次来都能看到走动的仆人和丫鬟,可今日一眼看去,院中空荡荡的。
“没事。”老顺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
江芸芸一颗心直接往下坠了下去,一把甩开老顺的手:“到底怎么了,是师娘身体还没好吗?瞒着我做什么。”
她走得又急又快,很快就来到内外院的交界处。
一入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那药味绝不是煮几贴药可以形成的,恰好又看到耕桑正端着药从厨房位置绕了过来。
“耕桑!”江芸芸喊住他的脚步。
耕桑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一脸吃惊回头:“芸哥儿。”
“您怎么来了?”他这样说着,下意识去看老顺。
老顺无奈说道:“说是要来看看老夫人的。”
江芸芸紧盯着耕桑看。
谁知耕桑轻巧说道:“那怎么走得慌慌张张的,快擦擦额头的汗,老夫人去年入冬的时候风寒了,如今是年纪大了,还在修养呢,您可要轻手轻脚进来,等会在大厅坐一坐,老夫人肯定是想收拾一下才肯见您的。”
江芸芸见他如此镇定,一时间有些迷茫,看向耕桑又看向老顺。
耕桑的态度太自然了。
所以,师娘真的只是风寒了?
江芸芸那颗原本直直落地的心终于猝不及防停了下来,后背被一阵阵冷汗打湿的衣服,也让她回过神来。
她呆怔地眨了眨眼:“真的吗?”
“对啊,我就是想跟芸哥儿这么说的。”老顺也跟着说着,“谁知道芸哥儿这么紧张,害得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芸芸松了一口气,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那您跟着耕桑走,老顺我啊,要去守大门了。”老顺笑说着,只是临走前又看了耕桑一眼。
台阶上,耕桑的目光只是落在江芸芸身上,笑脸盈盈的。
“我给师娘带了很好吃的饼!”江芸芸跟在他身后,笑眯眯说道,“我从苏州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若是晚上老夫人想吃,就热起来给她吃。”
“那我在这里陪师娘几日,就住在以前的房间里。”
“之前的房子都打扫着呢,只是芸哥儿可别耽误读书的日子了。”
“不耽误。”江芸芸摸摸脑袋,“我走路很快的。”
耕桑闻言只是笑:“是了,我们芸哥儿走路很快的。”
“不是风寒吗?师娘怎么病了这么久啊?”江芸芸又问道,“去请茹老夫人来看看了吗?”
“茹老夫人去乡下了,一时没找到人,但我们已经留了人在南京,等人一回来就会请过来的,而且扬州的大夫也看过了,说没事的,老夫人年纪摆在这里了,吃药看病都不能随意,只能养得精细一点。”耕桑笑说着,“年前不是还给您和传哥儿做衣服了吗?”
江芸芸立马懊恼说道:“是不是就是做衣服累到了啊,送了好多衣服啊,其实不用做的,我们可以自己买衣服的。”
“买的哪有自己做的舒服。”耕桑笑说着,“您现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老夫人是不是醒过来了。”
江芸芸闻言,乖乖站在院子门口,眼巴巴看着耕桑和站在门口的嬷嬷说着话。
那是老夫人的陪嫁妈妈,伊文。
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和师娘一点也不一样,但她其实人很好的,很贴心。
伊文接过汤药看了江芸芸一眼,随后对着她和气地笑了笑。
江芸芸见她神色轻松,也紧跟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伊文入内,耕桑走过来说道:“先去边上坐坐。”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江芸芸回过神来,“哎,老师呢,他不在家吗?”
“在的,之前看书看晚了,伤了眼睛正在书房躺着呢。”耕桑笑说着。
江芸芸哦了一声,皱了皱鼻子,孩子气说道:“那我等会也去看看老师,要督促他照顾好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别弄坏眼睛了。”
耕桑无奈说道:“大概是不想见您的。”
江芸芸摇头晃脑道:“肯定是不好意思了。”
耕桑只是看着她笑。
“师娘是没起来吗?”江芸芸等了一会儿,见大门还是紧闭,不解问道。
“快了吧。”耕桑眸光微动,“老夫人最是爱干净,说不定还要洗个脸呢。”
江芸芸听了又是连连点头:“哦哦,要的要的。”
又过了一会儿,大门才打开,伊文站在台阶上,对着江芸芸慈爱说道:“芸哥儿,还不过来。”
江芸芸眼睛一亮,立马屁颠屁颠跑过去。
“我可以进去看了吗?”她站在台阶下,仰着头问道。
伊文看着她天真的样子,点了点头:“进去吧,难为你这么惦记夫人了,总不好不让你见面。”
两人入内,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但屋内的帘子都被挽起,连带着窗户都开了一小条缝,亮堂的日光倒也冲散了那种浓郁的阴沉。
只是江芸芸还是莫名觉得不舒服。
“要调理身子,所以最近一直在吃药。”伊文像是明白江芸芸的心中所想,解释着,“年纪大了,总是要慎重一些的。”
江芸芸点头,只是再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床上的帘子被放了下来,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那种被压抑许久的奇怪感觉再一次涌了上来。
“夫人病得有些久了,消瘦了不少。”伊文低声说道,“她觉得自己不好看了,不想这么见您。”
江芸芸呐呐说道:“我不介意的。”
“我很想见师娘。”她顿了顿,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