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卿今日怎么大驾光临来我这里了。”那人一看就和李东阳关系不错,笑着打趣着。
李东阳笑说着:“我有个小师弟要来国子监读书,他年纪小,又是扬州人,初来乍到,我就想着亲自带人入学,也好叫你以后多多关照一些。”
从的视线看了过来。
江芸芸连忙行礼,自报家门:“举子江芸,字其归,应天府扬州人。”
“你就是江其归。”那人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她,目光挑剔,“就是你想出的歪门邪道,那个模拟考。”
江芸芸没想到还没开始上课呢,就得罪校长了,神色怯怯地去看师兄。
李东阳自然是维护的:“虽说有点投机取巧,倒也算不上歪门邪道。”
“怎么不是。”林瀚不悦说道,“如今国子监内也流行考试,不肯认真读书了,只想着考试压中题目,你这个小师弟当年在扬州出的一本册子据说现在都一百两一本了,还供不应求。”
江芸芸吃惊。
“那也和我师弟没有关系,他的本意是给读书扎实的朋友巩固学习用的。”李东阳无奈强调着,“他年纪小难免不懂事,谁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要我说还是那些商人逐利,打出来的噱头也太大了,让读书人都被短暂地迷了眼。”
林瀚一声不吭,只是瞧着依旧面露不悦。
江芸芸心惊胆战。
“等他们兴趣过了就知道,这办法要是没有深厚的基础,那都是无用功,最后还是会回来读书的。”李东阳最后说道,“读书,谁没走过弯路呢。亨大实在太过严格了。”
“怪不得要你亲自带来,若是他自己来,这个学生我可不敢收。”林瀚哼哼唧唧说道。
江芸芸委屈低下头。
“小孩子不懂事,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李东阳说,“今后他若是有什么不对,亨大也只管狠狠责备他才是。”
林瀚冷笑:“谁不知道你李西涯最是护短,我怎么敢打你的小师弟。”
“哪里的话。”李东阳笑脸盈盈,“我老师之前那都是拿起棍子打的,你可千万不要手软,小孩子难免心思活,尤其是聪明的孩子,所以是一定要好好管教的。”
“他这种算举监还是贡监啊?若是举监可要你们翰林院的文书,若是贡监,府学县学的文书也是要的。”林瀚问,随后阴阳怪气了一句,“若是俊秀生,你可还要再找个人来。”
很早之前,黎循传就跟江芸芸分析过,国子监里一共有四类学生。
举监是指会试落选后的举人,由翰林院择优送入国子监学习,这类学生在国子监读书是有钱拿的,而且要是读得好,也可以提早去六部观事,但是是白打工。
贡监是学生中的主要组成。最好的是岁贡,就是各地优秀的学生被送到国子监读书;其次是选贡,县学府学中送上来的学生,据说大都是论资排辈,这些人年龄大,且没什么学问。然后是恩贡。朝廷遇喜事后会给名额到官员手中,官员选出学生送来,有好有坏,端看办事官员的水平。
荫监是祖上冒青烟的学生,就是京官到了三品,他们的子孙就可以进国子监读书,这种各家也大都是一两个名额,楠枝那个不争气的爹就是这么进去的。
例监则是富二代的专属办法,只要交钱,砸了大量的钱就能买到一个国子监入学资格,也是之前王太宰坚持废除的那一部分学生的来源。
至于还有夷生和俊秀生两种类型,但数量很少,一个是土官子弟或者附属国送来的学生,大都会在南京,特别优秀的在北京,一个是民间若是有俊秀通文的儒生,也可以进国子监读书,但需要地位高或者名气大的人推荐。
李东阳被他讽刺了也不生气,笑脸盈盈说道:“我这个小师弟是跟着我老师读书的,没去过府学县学,但他可是应天府的解元,这次没有立刻参加会试就是想要多学习,我们翰林院是格外支持南边的考生来北面学习的,相互学习嘛。”
他早有准备,递出盖着翰林院章的文书。
“早有耳闻,我们大明最年轻的小解元嘛。”林瀚淡淡说道,听着还有些阴阳怪气。
江芸芸听得更害怕了,悄悄靠近李东阳。
“别吓唬我师弟。”李东阳终于忍不住为人辩解着,“他还小,小孩子哪能想这么远,觉得办法好就做了,要说还是那七个考生自己争气,你少迁怒他,他才十二岁,比你的小孙子还小呢。”
“你瞧瞧,我还没打他呢,就给了点脸色看,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林瀚讥笑着。
李东阳无奈,安抚地拍了拍江芸芸的脑袋。
林瀚翻看册子,见条件和程序都符合,就淡淡说道:“国子监分为三级六堂,一般人都是先进初级,初级一共三间教室,分别是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中级则有两堂,分别是修道和诚心;最高一级的是率性堂。想来你刚进来的时候都看到了。”
江芸芸点头:“看到了,就在明堂边上,太学门进来的两侧。”
林瀚见他还有胆子开口,甚至观察得颇为精细,满意地点了点头。
“按道理是应该直接在初级堂待着,等学够了积分,再一层层上去,可你到底也是解元,也只在我这里读书一年,去了初级堂也太委屈你了。”林瀚又说,“我给你出一道题目,你三日后交给我,我再决定你去哪个堂。”
江芸芸连连点头,自信满满:“还请祭酒指教。”
林瀚沉吟片刻:“《论语·泰伯》中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孟子又言‘位卑而言高,罪也’,你且写一篇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