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一向有过百花的赏红活动,听说虎阜山塘就有花市,每年二三月捧花出游乃是常事,所以你喜欢花是吗?那我们不如在这里弄一个小小花圃,今后读书读累了,也可以赏赏花。”
江芸芸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黎循传尴尬地摸了摸脸,讪讪闭上嘴:“也不喜欢啊?那你想要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江芸芸眯眼质问道。
黎循传像一只无辜的小猫儿,瞪着滚圆的眼睛,一脸迷茫看着她。
“什么今后?”江芸芸抱臂,“不是说要回华容吗?”
若是要回华容,好端端花大价钱布置书房做什么。
可若是不回华容,黎家不是都开始打包行李了吗。
她心里升起一种隐晦的喜悦,却又怕是自己痴心妄想,便忍不住期盼地看着黎循传。
谁知黎循传点了点头:“对啊,是要回华容的。”
江芸芸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立刻重重摔在地上,忍不住闷闷叹了一口气。
“我爹过几日就走了。”黎循传一句话三步喘,偏也不觉得有问题,声音依旧慢条斯理,“先回一趟华容,再回南京国子监。”
江芸芸一颗心又提又摔,还在泥里打了一个滚,这才颤颤巍巍被重新提溜起来,按回在喉咙里。
“所以……”她谨慎又期待地问道,“老师不回华容了?”
黎循传点头:“对啊,老师身体不好,经不得长途跋涉,扬州气候好,打算在扬州养养身体。”
江芸芸呆站在远处,忍不住想哭,到最后却又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黎循传见她又哭又笑,呆呆地靠过来,小声问道,“我以为你知道了?”
江芸芸满腔心思被这句话给消磨得一干二净,没好气说道:“我去哪里知道,没人和我说啊。”
黎循传大为吃惊:“那你这几天还这么坐得住,愣是一句话也不问,家中收拾行李这么大的动静也有七八天了,祖父还夸你坐得住,你还真坐得住啊。”
江芸芸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当然坐不住,可她一不能改变老师的想法,二不能把娘和妹妹强带出门,便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讲也说不出,这几日自然也知道黎家有人在收拾行李,越看越焦虑,到最后只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每天晚上快把手里的大明律给翻烂了。
若是实在没办法,便抓一个江如琅的错处,逼得他放了周笙,若没有错处便给他造一个错处。
每每睡觉前,她心里都已经升一股狠意。
现在想来,那可是真蠢办法啊。
黎循传抱着肚子,笑得毫不收敛:“我还以为你运筹帷幄,所以才潜心读书,原来,原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江芸芸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捂住他的嘴。
“你是不是故意的?”
“就想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是不是。”
“黎楠枝,你学坏了!”
十五岁的黎循传长身玉立,足足比江芸芸高了一个头,轻轻松松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桎梏住:“谁叫你整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而且我哪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江芸芸挣扎了半天没动静,到最后只能气恼地拨开他的手。
黎循传凑过来小声道歉:“你总是不爱说话,我真不知道你不知道。”
“明日读好书,我请你去外面吃一顿行不行。”
“你怎么还在生气啊。”
黎循传苦恼说道,最后见她还是气闷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脾气好大。”
江芸芸抬头,沉默地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说道:“会长不高的。”
两少年四目相对。
黎循传低头注视面前的小矮子,忍不住伸手比划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干缺德事。
江芸芸抬手就准备给他一个教训,谁知道黎循传这次躲得倒是快。
她重重扑了一个空,还跟着踉跄了一下。
黎循传这次蹲在地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芸芸气得直跳脚。
“该准备吃午饭了。”黎风笑着端上两盏茶,“芸哥儿可有忌口的东西?”
江芸芸摇头。
“她喜欢吃甜口的,让厨房那边准备一下黑米松糕,多放点红糖,再来一盆炸面筋。”黎循传出口说道,“上次看你把一盆烧茄子吃完了,再来一盆烧茄子吧。”
黎风点头:“是过油炒的那种吗?”
“不不不,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手法,直接把茄子去蒂放三两油烧到烂如泥,再放盐、香油、蒜泥和酱料搅拌均匀的那种。”黎循传笑说着,“又省油,还有茄子味,香得很。”
“对了,昨日隔壁送了一叠香炸玉兰花,芸哥儿还没吃过,你问问厨房学会了吗?”黎循传最后又飞快地提了一道菜。
黎风离开后,江芸芸抱臂冷笑:“这个炸面筋和炸玉兰花可不是我爱吃的。”
黎循传顿时笑眯了眼:“好芸哥儿,你就给我打个掩护,祖母不让我多吃油炸的。”
“玉兰花还能吃?”江芸芸似懂非懂。
“说是把玉兰花洗净之后,用面糊裹上,再在麻油里滚上一滚,配甜配咸都很好吃。”
江芸芸哦了一声,打量着他的身材:“油炸吃多了对心血管不好,你还不爱运动,也容易发胖。你少吃点。”
黎循传充耳不闻,假装忙碌整理书桌,僵硬转移话题:“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带我妹妹去逛街。”江芸芸看着他的侧脸,冷不丁问道,“说起来,你爹当时怎么想去收江苍为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