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怀疑地看着她:“你当真不知道?”
江芸芸连忙喊冤:“我如何知道,我一直在考试啊,你们几个成绩这么差,操心死我了。”
王守仁整个人焉了吧唧地躺在床上,随后悲愤说道:“我爹说他昨日去上值,碰到你李师兄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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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小师弟心性不稳,之前对农学感兴趣,如今对兵事也有了兴趣。”李东阳愁眉苦脸说道,“老师来信,要我一定要看他好好读书,还要我送他去国子监学习呢,谁知他这每日心都在不读书,我也是很担心啊。”
王华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到‘兵事’二字,下意识眼皮子一跳。
“伯安明年也要参加会试了,也该收收心了。”李东阳果不其然,话锋一转,叹气说道。
王华一听果然如此,不由眼前一黑。
他自然也听说自家儿子最近和那个应天府小解元走得很近,每天都往他住的地方跑,说要去读书,参加什么模拟考。
一开始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王华心一狠,逼得他每天都去。
虽然不曾见过小解元,但也是以文会友过几次的。
这位江小童文采过人,言语敦实但犀利,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虽有些少年锐气,但也并不算过分,又总听李东阳说起他性格沉稳,完全不似孩童,乃是可塑大才,心里自然也是喜欢。
自家儿子总是坐不住,聪明自然有,但太聪明了,就显得有些跳脱,现在能跟着小解元读书那可是好事。
是叫他去读书!不是去误人子弟!
王华心里已经发出无数尖叫,但脸上还是一脸懊悔:“我回去一定教训他。”
李东阳连连摆手,无奈说道:“打不得孩子,我跟你说这事可不是在跟你告状,只是也想着提醒一下,听说那几位一直想要插手兵部的事情,现在马尚书可是日日头疼,那些折子压在内阁,上不敢往上送,下不能往下发,王尚书的大门都紧闭多日了。”
王华脸色凝重。
外戚想要插手军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偏今上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大家现在都是避而不谈此事,唯恐陛下想起此事,一时脑热,还真让那些张家周家王家插手此事了。
“多谢提醒。”王华叹气,“我那个儿子实在是太有脾气了。”
“年轻人嘛,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李东阳眉眼弯弯,笑说道,“这事也不是我想起来的,是时雍昨日来找我,一脸忧心忡忡说起其归如今一心扑在兵事上,张口闭口就是打仗的事情,又说起伯安,说伯安也是整日居庸关、山海关挂在嘴边,就怕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伯安心气高,性子跳,其归又是初来乍到,年纪又这么小,我们这些大人自然是要替他们看着点的。”
王华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最近一心扑在遗书的事情上,丘阁老整日盯着,我是半点心神也挪不开。”
“理解理解,经籍图书者,乃为万年百世之事,今世赖之以知古,所世赖之以知今,丘阁老一向博闻强记,三教百家之言,无不涉猎,要求高点也是正常的。”李东阳安抚着。
王华一脸歉意地告别同僚,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一下值就飞奔回家,好巧不巧,正好看到王守仁正拉着乖巧的弟弟手舞足蹈,指点江山,大放厥词说起自己是如何仗剑走天涯,勇闯关外的辉煌事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一侧仆人扫地,放在角落边上的扫帚就要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
我叫你整日居庸关、山海关,走两步还真当自己是大将军了。
我叫你带坏好好的一个小解元,还被对方家长找上门,丢死我这个老脸了。
我叫你不好好读书,要是没考上会试,看我怎么打你。
王守仁被打得抱头鼠窜,大声说道:“芸哥儿自己就有这个心思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去居庸关和山海关多光荣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说啊。”
“怎么是我带坏他的,他好大一个人。”
他一边被打,一边嘴硬。
王华气得脸都红了,摔了扫帚说道:“把他给我关起来!”
江芸芸听了全过程,叹为观止:“别的不说,你爹打你,你还敢振振有词,挨这个打不冤枉。”
王守仁不服气:“我觉得他说的不对,凭什么不能反驳。”
带着滤镜的江芸芸一听又觉得非常有道理,连连点头。
“难道你老师打你,你都不说话吗?”王守仁企图找到共鸣。
江芸芸扑闪着大眼睛。
王守仁警觉,一脸不信任:“你难道这么听话,你老师打你,你都不跑?”
江芸芸老实巴交说道:“我都是扑通一声跪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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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安慰完王守仁,突然开始担心刘师兄是怎么告状的,但是直接去找刘师兄又害怕撞到枪口上,脚步一顿,打算去找脾气最好的李师兄探探口风。
只是来的不巧,李师兄还在加班,人没回来。
江芸芸一脸惆怅,觉得自己大概也要挨打了。
她忧心忡忡走在路上,突然和李兆先迎面撞上。
“怎么垂头丧气的。”李兆先吃惊问道。
自认识江芸芸开始,这人整天笑眯眯的,怎么今日愁眉苦脸的。
江芸芸叹气,没说话。
“找我爹?”李兆先见她出来的方向,随后问道,“走,在家里坐着等。”
江芸芸摆手:“我还是下次来吧。”
“有什么关系。”李兆先直接抓着人的胳膊就往家里带,随后把人按在椅子上,语重心长说道,“每次你来,我爹见了你口气都变了,你多来几次,我爹恨不得把你认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