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点三道菜的李兆先立马加了一道。
“八珍豆腐、香酥鸭,脆皮鲈鱼,听说你家肉沫烧饼很有名,再来四个。”李兆先信誓旦旦说道。
跑堂露出笑来,竖起大拇指:“客官懂吃。”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那就这些了。”
跑堂的哎了一声:“茶水可要?”
“来一壶龙井。”江芸芸说道。
“好嘞。”跑堂兴冲冲走了。
江芸芸好奇看着李兆先:“你对这里很熟悉?都不看菜单。”
李兆先摇头:“第一次来。”
“那你怎么这么熟门熟路。”江芸芸吃惊问道。
李兆先只是神秘兮兮地不说话,想要吊着江芸芸。
但没想到李兆同不争气,立马凑过来解释着:“爹每次讲课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
原来李东阳作为皇帝的老师,翰林院的金牌讲师,专门给皇帝经筵,也就是上课。
经筵一般分为‘春讲’和‘秋讲’,每次有三个月,每个月要举行三次,若是学生勤勉,也是可以加课的,显然,当今正是一个勤勉的人。
这个经筵的老师不少,李东阳是其中一个,一般来说学的也是四书五经,还有理学书,历史书等等,也有加课的,比如上一个皇帝给这任皇帝编了一本书《文华大训》,老子给儿子出的题也是要认真学的。
可见当皇帝也是蛮累的,一边工作一边读书。
其实每次讲课也不过是一小章的内容,但老师要写很多字的讲章,先逐字逐句翻译这句话,再把这句话的意思详细解释了,最后又衍生出相关内容,可以说是原句十个字,讲解一小时。
这样便算了,上课的过程还繁琐,因为经筵其实算一项礼,在文华殿开课,旁听生很多,比如内阁学士,六部尚书、都察院老大,大理寺老大等等,大半个朝廷只要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在边上旁听。
专门的监管老师,鸿胪寺‘鸣赞官’,会一步步走流程,走了一遍,两个时辰过去了,距离下课还有一个时辰,巧了不是,正好可以讲课。
这哪是上课,这简直是大型集体政治学习课。
中间过程繁琐不说,最重要的是课后还留饭。
当今又是一个仁慈的人,对于讲课老师多加优待,会给你准备多一点的好吃的,因为光禄寺做的饭一向不好吃,等程序走完又都冷了,更是不好吃,简直和太医院的药方一样能毒死人。
所以自上任皇帝开始就不留饭了,爱吃不吃,但可以打包!
李东阳作为神童,自然是老师之一,每次都能带回一些宫中美食,别说,冷的时候难吃,热的时候还挺好吃的。
江芸芸听得叹为观止。
“光禄寺的饭真的这么难吃?”她忍不住问道。
李兆先点头,突然又说道:“等你以后高中你就知道了。”
江芸芸倒是非常期待:“真想吃吃看有多难吃。”
“你给刘师叔的礼物买了?”李兆先对江芸芸见什么都好奇的心态格外佩服,但不太想深聊,只好转移话题问道。
江芸芸叹气:“没有,看了一会儿热闹,把这事忘记了。”
“那刘师叔明日可就来京城了。”李兆先阴阳怪气说道,“时间可不多了,看热闹把师兄忘记了,罪加一等啊。”
江芸芸撑下巴:“记得的,实在不行,我就给师兄在这里买一些糕点。”
“那他大概会赶你出去。”李兆先直接说。
“没事,赶走了我自己吃。”江芸芸说着说着,自顾自笑起来。
李兆先无语。
跑堂送来饭菜,四人也不说话开始动筷子。
“这个栗子面小窝头好吃!紧实但不会噎人。”江芸芸发表评论。
“这个豌豆黄有点甜了。”李兆同小声抱怨着。
“云片糕还可以。”王守俭淡定说道。
“香酥鸭不够脆,八珍豆腐倒是不错,味道鲜美,脆皮鲈鱼也还可以,表皮很脆,赶紧吃,冷了就太油了。”见多识广的李兆先点评着。
“这个八珍豆腐哪里可以,按道理用的应该是鲍鱼、刺参、干贝,这里用的是鱿鱼,虾仁,牛蹄筋斗,这个海参还只有片丁,用香菇的味道也太重了。”身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不悦说道。
江芸芸扭头去看。
说话的老人穿着红色的衣袍,苦大仇深地吃着饭,他桌子上满满当当地摆满了饭,可每一碟,他都没动几口。
“都不好吃吗?”江芸芸好奇问道。
那老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板着脸批评着:“不好吃,难吃,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宫廷流出来的菜,差太多了。”
江芸芸摸了摸脑袋,看着老人细白的脸皮,笑说道:“老丈人在哪里高就啊。”
那人没说话,突然又冷冰冰说道:“在家,笑我是不是?”
“哎,不是啊。”江芸芸吃惊说道,“我都不认识你,如何笑您啊。”
那老人没说话,继续吃菜,只是瞧着脸色越来越不好。
尤其是吃到香酥鸭时,气得脸都黑了。
“腥气这么重,皮也不脆,色金黄,皮酥松,肉烂,鲜香而肥美,一个也没搭边。”那老人竟然吃饭吃生气起来。
跑堂的连忙上前询问。
“就你这个菜还好意思说是宫里的,真是不要脸。”那老人勃然大怒。
跑堂的惊呆在原处,随后呐呐说道:“若是哪碟不好吃,您和我们说,我们给您换了。”
“都不好吃!”老头大怒。
跑堂的脸挂不住了,不悦说道:“您是不是在找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