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山含笑点头:“确实有如此功效。”
两人说话间,丫鬟端上瓜果和茶茗,都是秋日难见的水果,甚至还有水灵灵的西瓜。
“这个季节竟然还有西瓜。”黎循传惊讶说道。
管家矜持说道:“可是我们城外的庄子自己研究的,出的也不多,今日贵客来临,那必然是要尝一下的。”
祝枝山和黎循传对视一眼。
“好香的茶水,瞧着像是明前龙井。”祝枝山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笑说着,“好茶,‘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当真是一字不差。”
管家露出佩服之色:“要不还是说举人老爷的舌头灵,正是今年刚摘的明前龙井。”
三人说话间,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了过去。
来人穿着紫色长袍,留着长长的胡须,腰间金玉不绝,便连头顶的缨子瓦楞帽,明明编制浓密,偏在日光下一照,便显得格外透亮,隐隐能看到帽子里面绾髻上的金并头莲瓣发簪。
“这就是我家大老爷。”管家介绍着。
“黎举人,祝举人。”钟威快走几步,先一步行礼,“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当真是才貌双全,风度翩翩。”
黎循传和祝枝山也跟着行礼说道:“钟老爷。”
“不敢当不敢当!”钟威连忙把人扶起来,“今日我家来了两个举人,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瞧我,太兴奋了,快快,坐坐坐。”钟威亲自把人黎循传的手,想要让他坐在首位。
黎循传连连摆手:“钟老爷是主家,您上桌,我们是客,可不能失礼了。”
“是啊,我们冒昧拜访,钟老爷只把我们当寻常晚辈才是。”
钟威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摸着胡子,眼瞅着就要借杆子往上爬了。
一侧的管家上前一步,顺势打断他的话:“这茶水冷了,我让人再上热茶了,不能怠慢了贵客。”
钟威脸上的笑意还没出现一秒,立刻收了回去。
“就不客套这些了,不知两位举人今日是为何而来?”他索性也没坐在上首的位置,坐在右侧的第一张椅子上。
他看向祝枝山,毕竟祝枝山的年纪比较大,瞧着更好说话一些。
祝枝山装死,只是和和气气笑着,随后端起茶水来。
一侧的黎循传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说来也是难为情。”
钟威眼珠子微动。
“我们昨日刚回来就听说林家竟然出事了。”黎循传一脸沉重,“我们和思羲虽认识只有短短一年,但一见如故,他遭了这么多罪,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钟威也跟着叹气:“都怪我忙着做生意,竟然忽略了徽哥儿,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才是!”
“那些人欺负我们徽哥儿家中无大人,竟敢如此嚣张,两位放心,我已经让我夫人昨日就上门亲自替他们料理一番了。”
黎循传脸上露出笑来:“这就多谢钟老爷了,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
“思羲年轻脸皮薄,书肆的事情繁忙,对于内宅事务也是鞭长莫及,这才吃了这么大的亏。”黎循传继续说道,“只可惜我是外人,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这才厚着脸皮上门。”
他说话口气慢条斯理,神色凝重,余光却又一直打量着钟威。
钟威一脸茫然,瞧着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黎循传有些着急。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祝枝山顺势开口:“早就听闻林家人员众多,有子弟性格桀骜,昨日匆匆一见才窥见其凶性。”
钟威想了想顺势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林家除了大房争气,其余几房大都不务正业。”
“可不是,当初借居在书肆,瞧着思羲每日忙到子时才休息,一直不明白为何如此拼命,如今才算是知道了,‘虫鼠诚微物,不堪苦诛求’,如此负重,岂能轻松过日。”
他把手中的茶盏放在茶几上。
白瓷做的茶器轻轻磕在乌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钟威下意识抬眸看了过来。
祝枝山微微一笑,和他的视线对上后,和气说道:“我这个外人都看着心疼。”
钟威终于敏锐察觉到什么,眼珠子微动,却没有开口说道,只是下意识朝着一处看去。
——他察觉到这两人上门是打算要他帮林徽做什么,可他到现在还在犹豫。
——江家毕竟是大户啊,这可是现成的关系。
——这些人也就一个举人,也不知能不能考上进士,便是真的当了官,还能回扬州不成。
“我瞧着也是心疼。”他收回视线,缓缓说道,“只是林徽毕竟年纪也大了,等倒是娶了夫人,后宅也就有人打理了,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黎循传见状,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动:“自然也有这方面的道理,只是不知道我何时能看到他成婚呢,你是不知他这一心扑在工作上,也是辛苦。”
“可不是,楠枝这次能考到湖广乡试第三,还多亏了思羲的帮忙,结果这一帮忙还害得他病了一场,真是惭愧。”祝枝山笑说着。
钟威大惊:“黎公子考了第三。”
黎循传不解祝枝山的意思,但还是矜持笑了笑:“不过是侥幸。”
“到时候思羲大婚,你这个大红包可是免不了了。”祝枝山调笑着。
“自然是要的。”黎循传和气说道。
“茶水来了。”管家亲自端着茶水入内,把有点冷的茶水换了下来,最后走到钟威面前,手指在茶托上点了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