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轻笑一声。
“我后面可是夸人的。”他补充道。
“但你不能这么开头,给那些没耐心的考官,直接给你罢黜了。”都穆把卷子简单看了一眼后,担忧说道。
“可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又有几个是仁义的呢。”张灵呲笑一声。
江芸芸嗯了一声:“《朱注》吕氏曰:“子贡有志于仁,徒事高远,未知其方。孔子教以于己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为仁之方,虽博施济众,亦由此进”。子贡可是第一位儒商,有钱得很,而且富而无骄,他想要救济百姓,推己由人,多伟大的人,你怎么骂他。”
张灵扬眉:“我可没说他。”
“你说他了啊。”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题目说的是子贡,要求你从他出发,是要写和他志同道合的圣人,仁者,可你现在却觉得没几个好人,那不是在骂他吗?”
“我是说其他人!”张灵强调着,“我对子贡没有意见。”
“可考官出的题就是说的就是子贡啊,要知道文化的含义在于教化,读书的道理在于明理,考官是希望有越来越多这样的人,而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人。”江芸芸笑,“天下大同可是几百年后也不敢想的事情呢。”
张灵沉默了。
“我们只需要写我们要为之努力的人,而不是我们鄙夷的人。”江芸芸继续说道,“前路迢迢,躬行不辍。”
“好!”唐伯虎喝彩,“好一个前路迢迢,躬行不辍。”
“行而不辍,履践致远。”祝枝山也跟着夸道,“要说还是我们芸哥儿心性坚韧。”
“要我说还是你有办法治住他。”徐祯卿促狭说道,“就你说话最管用。”
张灵呲笑一声,把卷子一卷:“我要睡了,你们继续。”
“你看你看。”唐伯虎一向是拨撩不嫌事大,立马说道,“心虚了吧。”
江芸芸面无表情踩了他一脚。
大狗子嗷了一声无辜眨了眨眼。
“活该啊。”徐经忍不住说道,“你的嘴太没门了。”
“依我看芸哥儿还能治得住你。”祝枝山笑眯眯说道。
唐伯虎大怒:“我还怕你不成。”
江芸芸眨了眨眼,笑眯眯说道:“我这么喜欢你,你这是要同我生气吗?”
唐伯虎脸上怒意骤然僵硬,看着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随后落荒而逃。
众人立刻大笑起来,空气中充满欢快的气氛。
顾幺儿见他们一个个都面带笑意,急得直跳脚:“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都穆笑说着:“你瞧瞧,不读书连话也听不懂了,当真不跟着芸哥儿读书。”
顾幺儿拔脚就要走。
江芸芸眼尖,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面具,惊讶说道:“哪来的面具?”
顾仕隆立马欢喜地高高举起面具,放在众人面前显摆着:“路上买的,南京路上好多这个东西啊,很便宜的,我这个才二十文,专门给小孩带的,是都穆叔叔给我付的钱。”
他手中的面具瞧着并不是传统的神佛面具,只眼睛位置挖了一个大洞,整个面具上用凌乱的线条胡乱画着,黑色,红色,白色为主要颜色,间杂着其他五颜六色,看久了还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个看上去有点阴森。”江芸芸说,“怎么不买个好看点的。”
顾仕隆扣在脸上,突然张牙舞爪了一下,吓唬着江芸芸。
凑近了看,这面具给人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了。
“南京好像都是卖这个样子的,其实看久了倒也还好,我之前还以为是傩戏面具,不过也有一些正常的,但幺儿不喜欢,所以就选了这个,其他的还有血淋淋的,我可不能给他买,免得他以后半夜起来,自己给自己吓到了,这就坏了。”
顾仕隆不高兴说道:“我才不会吓到呢。”
都穆只是笑着没说话。
“他们说这是南京这几年兴起的木偶戏面具。”徐祯卿也凑过来说道。
“南京的木偶戏确实很有名,太祖在南京时喜爱民间游戏,木偶戏因此盛行。”徐经说起这个头头是道,“但木偶戏不是都以小巧精细闻名吗,要唱戏人藏在蓝布后,手脚口并用,操纵一个或者多个木偶。”
“木偶一般都披红戴绿,手脚格外灵活,若是木偶做得好,唱戏的手艺好,动起来可就和真人一样。”徐经露出怀念之色,“夫子庙边上一入夜就金批彩挂,非常热闹。”
据说木偶戏来源于春秋殉葬制度,春秋时的丧葬有“舞俑为乐,执偶为戏”的制度,为此孔子还说过“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项游戏传到现在已经是广受百姓的戏剧。
“不是用木偶就可以了吗?怎么还带面具啊。”徐经不解问道。
徐祯卿耸肩:“我听说是某个贵人很喜欢看木偶戏,但现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嫌弃木偶太小了,所以就于要人穿木衣,戴面具,当木偶,久而久之,这个面具就流传开来了。”
祝枝山皱眉:“上行下效,耽于游乐,可不是好兆头。”
众人叹气。
“如今奢靡之风日渐,这些情况何止在南京。”徐经低声说道。
“所以我们还是多读书,才能改变这个风气。”江芸芸笑说着,拉着顾幺儿问道,“想玩这个面具吗?”
顾幺儿连连点头。
“那我先给你讲个故事。”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说完你就早点去睡觉。”
顾幺儿一听有故事听,主动坐下来,乖乖说道:“说来我听听。”
江芸芸咳嗽一声,指了指这个面具:“有伙人打架,一伙人手里是棍子,一伙人手里是是刀子,他们打的天昏地暗,都死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