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一样?”唐伯虎皱眉。
曲管家看着那画像仔细想了想:“说不出来,就是有点像又有点不像,眉宇间有点像。”
“到底哪里不像?”唐伯虎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有点不记得那人了,那日我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上,而且那人也总是低头,我记不清了。”
李陆警觉:“这人不会是你编造出来的吧,若是找不到这人,这么大的罪责可就你一个人担着了。”
“不可能。”曲水文矢口否认。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他与你说过?”祝枝山敏锐问道。
曲水文眉心紧皱。
“我那日归家迟,我与公子说路上遇到一人。”曲管家解释着,“但我没有说其他的。”
“那和这个有些相似的人,诸位可有认识的。”唐伯虎把画放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
李陆和推官齐齐摇头:“不认识,不若还是贴出去寻人,再请推官去榜下看人。”
“不必了。”门口突然传来王恩的声音。
“书门巷出人命了。”王恩大步走来,身后跟着跑的满脸通红的人,“你去看看和画像上的人想不想。”
那衙役小跑着前进,仔细看了看,随后惊讶说道:“有点像,但又有点不想,不过眉宇间特别像,说不来,但我感觉就是这个人。”
江芸芸回过神来,喃喃说道:“易容?”
“书门巷有不少旁门左道的人住着,脸上做点手脚也很正常。”王恩沉默说道,“把这个盗贼,还有曲家的人都压下去关起来,不准他人探望。”
“曲公子,这几日不要离开客栈。”
“今日之事还请您守口如瓶,来人,送这位小娘子归家。”
“你们几人……”王恩有条不紊吩咐下去,最后看下唐伯虎等人,“先去门口等着。”
顾仕隆本不愿意走,唐伯虎和祝枝山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把人抬走了。
原本还拥挤的大堂很快就空空荡荡起来。
王恩沉默着,最后又对着李陆说道:“上吊死的那人也是读书人,考了十来年的乡试都没考中,难免心生嫉妒,但人也死了,就当事了,曲家人是逃不过的,曲公子是否知情难说,但到底是管家不力,那群小混混也正好杀鸡儆猴,免得其余人动了歪心思,那货郎到时候让曲家和小混混各出一半的钱。”
李陆不明所以,只好哼次哼次点头。
——他不明白,这话跟他说干嘛,他是知府,直接自己判案不就得了。
王恩见李陆这样懵懂无知的样子,不由在心中心中叹气。
“那不知,江秀才……”还是推官机敏,接下来问道。
一直不说话的黎淳终于抬眸,他看向对面的江芸芸,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芸芸敏锐看了过来。
“江秀才今日确实受了惊吓,但人死不能复生,他自己害怕上吊也是罪有应得,曲家和那些小混混我自然也是重重惩罚。”王恩看了过去,和气说道,“你可有其他想法?”
江芸芸沉默了,悄悄用眼尾去睨老师,去发现老师并无任何异样,又看着大堂内的王恩,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
“江秀才心胸宽广。”王恩笑说着,“科举之路艰难,有些人不走正途,整日邪门歪道,自会有在别的地方露出马脚。”
江芸芸见老师还是没有反应,便也跟着点头。
“但此事已经闹大,外面沸沸扬扬都在说这个事情。”王恩话锋一转。
江芸芸心跳微微加快。
“只怕不能简单了结。”王恩说道。
江芸芸没说话。
她站在高大旷阔的正堂,好似第一次才发现这个正堂格外空旷,她站在这里,四面八方的风便吹了过来,案桌上压着几张画像在飘动。
她有一瞬间,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没意思。
有人想要害她,她却找不到这人。
现在此事又要被压了下来,因为她不过是小小的读书人,再大的问题,也执拗不过头顶的那一面面牌匾。
一个案子若是简单,就不会让知府从贡院匆匆赶回来了。
“妒人之能,幸人之失,庸人之行,何来自扰。”一直不说话的黎淳终于开口,“江芸自随我读书,风雨无阻,春来寒往,不曾歇过一日,得徒如此,是我之幸。”
王恩点头:“我早有听闻江秀才读书的勤勉,当真是读书人的榜样。”
黎淳的目光看向江芸芸,沉默却也温和。
“他的文章想来在扬州城内至今也有流传。”他起身,淡淡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道,王知府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王恩嘴角微微抿起。
“走,我们归家。”黎淳看着江芸芸,轻声说道。
江芸芸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江秀才乃是真才实学考过来的,问心无愧,又何惧其他呢?”王恩低声说道。
江芸芸想说话,却被黎淳拍了拍手背。
“就是因为……”黎淳握紧江芸的手,“问、心、无、愧。”
扬州府衙众人看着黎家人带着江芸上了马车。
王恩叹气。
“怎么了?”李陆迷迷糊糊问道。
王恩背着手站在大堂上,感受着夏日闷热的风吹了过来,匆匆赶路而来的燥热也随之被吹走。
他听着源源不断送来的消息,便知道此事怕是不简单,又听说找到了一个受伤的货郎,这才觉得此事大概是要闹大了,这才匆匆赶了回来,还未入内就看到有人报案说书门巷有书生上吊自杀了。
早些日子,在他上任扬州府前,这个地方不是好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