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问道,“怎么脸这么红,考得如何?”
“题目不难,我都写出来。”江芸芸笑眯眯说着,随后话锋一转,拽着王阳明往前一推,用一种炫耀的口气说道 ,“但我找到一个好朋友,你看,是王阳明!”
黎风和王守仁四目相对。
黎风忍不住眉心一动。
——哪里来的小子,让芸哥儿这么开心。
王守仁连忙行礼,自报家门:“在下是王华之子,今年回浙江余姚参加乡试,受李学士所托,特绕道先来送信,也想来拜访一下黎公。”
“原来是王状元的儿子。”黎风脸上这才露出笑来,“快请进,西涯的信早来了,黎公也一直等着你呢,准备在扬州修整几天?”
“早早就听说扬州学风浓郁,多呆几天也是极好的。”王守仁笑说着。
“那让我们做做东道主,给你带路逛一下。”黎风一脸笑意。
那边黎风要带王守仁入内拜见黎淳,一低头又见江芸芸眼巴巴地看着他,失笑,忍不住哄道:“芸哥儿明日还要考试呢,考完再和王秀才一起玩好不好。”
江芸芸失落地低下头:“好的,我会好好考试的。”
黎风忍不住摸了摸芸哥儿的脑袋。
两人走后,黎循传冒起酸气:“都说王宝钏等薛平贵,你江芸等王阳明……哎哎,拉我去哪里。”
江芸芸一手抓着黎循传,一手抓着祝枝山,顺带对着徐经,豪气万丈说道:“走,留名青史去!”
第六十八章
府试的卷子并不难, 因为第一天考试没有文章,只是单纯的帖经,若是之前的知府都是交给手下礼房的人,但王恩却打算自己批改, 同治和外郎便坐在另一侧。
这里的卷子是王恩亲自出的, 有难有易, 非常考验考生的水准。
这场扬州的考生还是不错的, 大部分都能答对一半多的题目,但他还是有些不满的。
本经和注解本就应该倒背如流才是, 读书之事就能如此投机取巧, 以后做了官还了得。
他一连罢黜了五张卷子,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看下手下厚厚的一叠卷子, 便忍耐着脾气往下看着。
没一会儿, 右侧礼房外郎捧着一张卷子, 忍不住说道:“这位考生的卷子倒是厉害。”
王恩揉了揉额头:“是答得好, 还是字写得好?”
虽说这些考生正在经历府试这一关, 但一半多的考生年纪都不大, 不该对他们有太多的苛求,字写得端正, 题目写得对,就很好了,但真看到这一百来张, 水平参差不齐的卷子还是会觉得头疼。
“都好。”外郎笑说着,“题目只错了五道, 而且这笔字也极好。”
王恩来了兴致:“只错了五题, 拿来我看看。”
外郎笑着把卷子递了过去, 笃定道:“不出意外,今年的府案首的候选名单中,有他的一席之地。”
王恩仔仔细细看了三张纸,随后满意点头:“也不知是哪位学子,基础很扎实,这笔字写得也很好。”
礼房外郎笑着点头:“听说今年泰州的如皋县有一个神童,三岁就会写大字,五岁诗经倒背如流,也不知是不是这人的。”
“说不定是高邮兴化县的那个陈案首呢,听说他三岁就开始读书,读了十年书,这笔字怎么也要刻苦才能练出来。”李同知也跟着笑说道,“还是杨外郎运气好,我这里改了二十几张,是一个好的都没有。”
礼房外郎笑了笑:“扬州江都县的那个江案首师从状元,读书一年,就成了案首,外面也都说是神童呢,说不定也是他的,比李同知你说的那个更有可能。”
李同知,也就是之前大难中唯一幸免下来的李陆。
他现在一听到江芸的头衔就开始觉得下意识头疼,还觉得心跳加快。
这芽儿实在太凶了。
“这不正好说明我们扬州学风浓郁,所以人才辈出。”王恩把手中的卷子放了下来,四两拨千斤说道,“李同知,杨外郎,你们也是扬州府的老人了,我看前几年的乡试喜报里,扬州一直不出挑,可真是对不起这些神童名头了,这次府试可要同心戮力,交好第一份卷子,让真才实学的神童们也能得偿所愿。”
他和和气气说着,两鬓斑白的头发在烛火下格外惹眼,乍一看他和平日里看到的和蔼慈祥的中年人并无不同。但他已经施展过雷霆手段,把扬州府内内外外都整治了一顿,如今没有人会小瞧这个看上去格外和气的人。
两人起身行礼,齐齐应下。
直到子时,三人才把两百份卷子批改完,直接罢黜了七十三份。
“这几张卷子都不错,我们也排个高低出来。”王恩笑说着,“希望今年选出的府案首可以在院试也大发异彩,给我们扬州府争光,在应天府也能争出个名堂来。”
三人围着特意选出来的五张卷子,神色紧张。
院试之前的考试,自来就是第一场最重要,剩下两场不过是参考,作为名次调整的辅助对照。
“这张卷子,字写得很好,就是题目错的有些多。”杨外郎笑说着,“放在第五不为过。”
“这张也算得上中规中矩,字写得好,错题也不多,只是涂改了两下,卷面不好看了。”李同知抽出其中一张,“不若这个第五,你手中的那个第四。”
杨外郎想了想,看向王恩:“这两人水平不相上下,王知府意下如何?”
李陆顿了顿也接着看王恩。
王恩笑了笑,和气说道:“就按李同知说的吧。”
李陆脸上这才露出笑来。
王恩对手下的波涛汹涌看在眼里,继续说道:“那第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