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梁储这才露出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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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朱厚炜都看不下去了,把加班的三人都赶回家了,陈禾颖接到人开开心心回家了。
“家里来客人了,所以闲闲在招待呢。”她牵着江芸芸的手,开心说道,“老师你好久不回家了,你发现我长高了吗?我比知知还高了。”
江芸芸扭头看了一眼陈禾颖:“还真是长大了,前几日你爹还悄悄来找我,想要带你回家呢。”
陈静前几年就被调入京城,做了户部的侍郎,也可以说是一路高升。
陈禾颖不甚在意嗯了一声,捏着江芸芸袖口的花纹,低着头,平静说道:“不回去的,我和我哥说好了,让他照顾好我娘,我还要在外面闯几年。”
“那你应该和你爹说。”江芸芸说。
“我,我又和他不熟。”陈禾颖小声嘟囔着,“我小时候他没管过我,是我娘绣花养我的,再后来,是张道长和乐山哥在管我的。”
她悄悄去看江芸芸,脑袋凑过来,要和自己的老师贴贴一般:“我不想见他,他一见到我就要摆谱,我真是烦死了。”
江芸芸只是笑,摸了摸少女苦恼的面容:“你可以不去见你的爹,但你应该去见你哥的爹,你娘的夫君,他们还需要你保护,不是嘛。”
陈禾颖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江芸芸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好好和他讲,但是若是他还是不听,你便让他来找我,很多年前,我们已经签好协议的,自然不会让他胡来的。”
陈禾颖眨了眨眼,开心地哦了一声,随后借着走路的动作,故作不经意的轻轻靠近江芸芸胳膊。
——老师太有安全感了。
小院中,江芸芸还没进门,就听到顾知的大笑声,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伯安。”江芸芸惊讶,“陛下不是同意你回家看望家人嘛。”
王守仁听到动静站了起来,他依旧清瘦修长,面容还是出人意料的白皙,这一年的辛苦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踪迹。
“去过了,只是赶在年前回来了,打算年后谢恩就赶赴南京。”王守仁站起来解释道,“但想着还是应该来见见你。”
张道长瞧着不对劲把两个小姑娘拉走了。
“是因为封侯的事情?”江芸芸直接问道。
谁知王守仁摇了摇头:“你总说你要走你自己的路,那这条就是我的路,不论是好是坏,只有自己走上去才知道,我素来从心,故而这事和你没关系,但京中流言纷纷,人言可畏,你我若是生了间隙,是我的一大遗憾,所以我亲自跟我说,这个圣旨,挺好。”
江芸芸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相识多年的孱弱的好友。
多年前的扬州,她震惊于这人是教科书上的人物,那时她仰望这样的人物,很长一段时间,她总想催促他往历史方向走,重新在史书上发光发热,可如何走,怎么走,她又一窍不通,只能模模糊糊看着,期望着这样的人走向早已规划的未来。
现在,她历经世事,已进入不惑之年,再也不会仰望曾经的历史人物,也不会总是带着滤镜去看待这些曾让她惊叹的人,只是这位曾经让她忍不住心生澎湃的人,他的走向,他的未来,她依旧模糊。
如今,这样的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每一条路只有自己走了才算数,这一刻,当年对历史人物的惊叹再一次涌现出来。
总有人认为若是让他们赶上这样的时代潮就,他们也能如此惊艳众人,却不知道是他们本就坚强不屈的意志,天赋惊人的才华,才能造就了他们今后的暗室一炬。
龙不是因为龙鳞才无敌,但龙鳞因为长在它身上才得以无坚不摧的美名。
这位被冠于封建王朝最后一位圣人美名的王守仁当真有着潜思渊渟,秀藻云布之致。
“你们刚才在笑什么?”江芸芸朝着他走去,和气问道。
“说我有一个弟子聂豹,正德十二年的进士,目前任华亭知县,目前也收了一个弟子,姓徐名阶,松江府华亭县人,我那弟子出任华亭知县时发现他是可造之材,又在看过他的文章后称赞他是国器,我真在跟闲闲说,我们大明又要出一个二十岁的进士了。”
“我说他吹牛!”顾知搓着小手,凑过来嘀嘀咕咕着。
江芸芸面不改色,但是飞快把小姑娘的脑袋推开,一本正经说道:“小孩子懂什么,我前几天还骂她功课做得稀烂呢,别听她的,还要恭喜你爱徒找到一个爱徒呢。”
王守仁只是看着她笑:“那我也恭喜江阁老有两个不受世俗拘束的爱徒呢。”
顾知叉腰,下巴一抬,骄傲抬头:“是我。”
陈禾颖不好意思把人拉走了,脸皮最厚的张道长也颇为不好意思,钻进厨房干活了。
“你在京中无人,晚上就在我这里吃吧。”江芸芸倒是觉得很有道理,笑着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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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辛巳蛇年,过年气氛随着广东的动向而稍有冷淡,街道上时不时会有鞭炮声响起,今日冬日只下了一两场雪,大家又开始担心开春的播种。
这人每天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打算,广东的事情到底距离他们太远了,很多人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自己身边的事情。
大年初三,三位阁老就不约而同来上班了,周发也是累了,憔悴着一张脸开了门。
“早上听闻喜鹊在叫,果然是有大好事。”周发焉哒哒说道。
江芸芸笑,掏出一个小红包:“大吉大利啊,这几日不用跟着我们走,我们自会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