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边割, 流血快,和杀猪一样的。”谢来伸手在他脖子处随意抹了一把,跟个罗刹一样,冷漠说道, “旗呢,旗拿来接血了。”
上道的锦衣卫已经随手扯了几块带血的布条,在山大王面前来来回回的晃, 嘴里恶狠狠地吓唬道:“把这个染红!大红!全红!深红!”
“好嘞!”姜磊的长刀对着他的脖子就要抹过去。
那山大王被着一套配合吓得腿都软了,挣扎着大喊饶命:“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可以带你们进南昌城, 我可以带你们进南昌城!别杀我, 我是好的,我是无辜的。”
江芸芸和谢来对视一眼, 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
“我要进南昌城做什么, 不过是一座空城。”江芸芸慢条斯理, 心平气和说道,“我倒是觉得你这个昌邑城不错,就在长江边,你让你的兄弟都出城,这里我们兄弟要了。”
山大王看着这个明显女扮男装的人,惊得睁大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你谁啊,我没见过你,江西所有土匪我们可是都认识的,长你这样的……啊啊啊啊,别,别杀我。”
谢来面无表情掐紧他的脖子,冷笑一声:“眼睛反正留着没用,给我挖了。”
姜磊手起刀落,直接抹了他一只眼睛。
鲜血飞溅,锦衣卫手中披风一档,直接把朝着江芸芸飞去的鲜血挡住,与此同时是山大王惨烈的尖叫。
“好好说话。”江芸芸平静的声音传来,“下一刀可不是这么仁慈了。”
那山大王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双腿颤颤,裤子直接湿了,谢来嫌弃,直接扔在地上:“我问你说,不说实话,我就剁了你一只手,两只手两条腿,最后再到你的脑子,不知道次数多不多。”
山大王在地里打滚着,捂着眼睛哆哆嗦嗦说道:“说,说,我一定都交代了。”
谢来看向江芸芸。
江芸芸拨开面前的锦衣卫,看着这座破旧的城墙:“本地县令呢?”
“死了,都死了,只要不服我们的人,都杀了。”山大王开始推卸责任,“都是宁王叫我们杀的,杀这么多人我们也不愿意的。”
姜磊踢了他一脚,长刀在他的手腕上轻轻一比划:“就说结果,还有人逼你们举刀不成,没种。”
山大王算是看明白了,这一群人里的领头,反而是最前面的这个中年女人,一时间看着面前之人的神色更加畏惧。
“里面有你们多少人?”江芸芸又问。
“就一两百,就啊啊啊……”那人立刻吃疼,捧着手腕打滚。
原是姜磊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
“一千三百六。”谢来抱臂,慢条斯理走到江芸芸面前,把这个即将滚过来的人挡住,垂眸,冷漠说道,“看在我们江阁老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人,砍人手臂,实在是污了她的眼睛,这一次就先给你一个机会。”
那山大王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要做什么,只能睁着那只满是血的眼睛,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面前之人:“江,江阁老……江,江芸!”
江芸芸颔首,颇有礼貌:“初次见面。”
山大王狼狈坐在地上,脸上勉强露出要哭不哭的笑来。
“南昌城里有多少人?”江芸芸又问。
山大王这一次没有直接开口,反而想了很久才犹豫说道:“我,我听说不到一千,之前有传令给我们,要是南昌出事,要我们周边的城池都要回援的。”
江芸芸和谢来悄无声息对视一眼。
谢来点了点头。
“周边还有什么县,都有多少人?”江芸芸又问。
山大王大概想着都说道这一步了,低着头,有气无力地把地都交代了:“鸡笼山、新建还有清岚都有人,还有一些渡口,具体都有哪些他们也不会和我交代,这都是我和那些兄弟们自己联系才知道的,估摸着加起来怎么也有一万多吧。”
江芸芸拧眉,这些人比她想象中中的多。
“我可都交代了。”山大王见她们不说话,连忙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土匪的,我之前是种地的,后来地都没了,这才落草为寇的,一开始我也是好人的。”
江芸芸回过神来,垂眸看人。
那人被她一眼,眼神立刻躲闪起来。
“你们杀过无辜百姓吗?”江芸芸平静问道。
山大王身形一僵,低着头,不敢说话。
“落草为寇,是朝廷对不起你们。”江芸芸声音温柔,但口气却又带着一丝悠远的冷淡,“但杀害无辜百姓,只能万死难辞其咎。”
山大王猛地抬头。
“我,我原先也只是想好好种地的。”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因为愤怒睁大,声音沙哑而尖锐,“我还想出海的,可我没钱没地,家里也都被卖光了,我能怎么办,我不当这个贼,我能怎么办,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你们的错。”
江芸芸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西匪寇之患十三年,自陛下登基之年起,江西每年人口流失近万,他们哪一个不是挣扎地想要活下去。”江芸芸看着茫茫长江水奔腾不息往东流去,有一瞬间觉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难道当真不如守中嘛。
“所以留在这里,离开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在求生,求生不可耻,痛苦哀嚎是对所有人的质问,但你们选择了错误的路。”江芸芸的神色明明近乎冰冷,但眉宇间的悲悯却在春日的光照下一览无余。
她痛惜一切所有做错决定了的人,可时代的潮流下的众人又之事车轮下的一颗尘,车轮滚动,他们毫无反手能力地被卷入进去,再回首时,一切便都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