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炜脚步一顿,随后警铃大响。
——生气了!真生气了!生大气呢!
——我的好哥哥,到底怎么又又又生气了嘛。
朱厚炜一脸深沉地扭头,朝着他哥走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是谁这么没眼色,蠢掉渣了,你尽管说,我来骂,我给他选个偏远的地方当官去,给我哥不痛快,那简直是太!过!分!了!”
朱厚照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你跟江芸一样,就知道哄我。”
朱厚炜义正言辞:“我哪里能和江芸比啊,实在不行,我去请江芸来。”
朱厚照一肚子心思,毕竟最不能被人知道的就是江芸,是以眼疾手快,一把把火急火燎的人拉住:“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没事干啊,少给我惹麻烦。”
朱厚炜算盘落空,只能叹气,继续提笔:“那你说吧,想要贬谁?”
“靳贵骂我!”朱厚照委屈抱怨着。
朱厚炜已经下笔写了一堆骂人的套话,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是笔锋一顿,皱了皱眉:“这不是新阁老吗?”
朱厚照点头:“太不上道了。”
“这人太过分了!!”朱厚炜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今日倒霉的缘由,立马大怒,“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自己到现在不是还没生出儿子吗?还不努力努力,怎么还管上我们了!”
朱厚照饶有兴致点头。
“怎么说,打算贬去哪里?湖广行不行,那边番民闹得厉害呢,实在不行去九边,蒙古人和我们老是有摩擦……”朱厚炜撸起袖子就开始跃跃欲试,“两广呢?不是说两广打算清丈土地嘛?这么头疼的事情正好让他去,免得没事干,一直惦记你的事情……”
朱厚照哎了一声,摸了摸脑袋:“算了吧,贬了回头还给人得意上了,倒是我挨骂了。”
朱厚炜震怒:“那我……我们今天受的委屈算什么!”
“算你好日子要来了。”朱厚照突然扭头看向他弟,非常认真问道,“你能一大婚就立马生小孩吗?”
“嘎?”朱厚炜震惊,茫然眨了眨眼。
一侧伺候的毕真瞪大眼睛,下意识去看懵懂的朱厚炜。
帷幕后记录的史官已经被吓得冷汗淋漓,后背汗毛直冒,写的字也乱得不行,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 ——
朱厚炜和他哥大吵一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朝野。
王鏊震惊:“二殿下这脾气如何会和人吵架。”
毫无疑问,先帝的两个孩子,脾气最好的是二殿下朱厚炜,许是家庭关系过于美满,爹娘宠爱,又是幼子,故而天真浪漫,甚至还有些稚气。
他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的,平日里见了人也都是和颜悦色的,听说对殿内的宫娥黄门都颇为仁慈,从不打骂,甚至纵容他们和自己起玩乐,便是自己输了也不生气。
“怎么会吵架呢?”江芸芸也颇为震惊。
朱厚炜开始戳一下动一下,能不动就不动,能不生气就不生气的人,就是面对顾知这样的暴脾气都能笑眯眯的人,怎么会和人吵架,还是他哥朱厚照!
许是父母和睦的家庭总能养出更好的子女情分,两兄弟的感情是真得好。
——这兄弟的感情好到放火都是一起的,怎么会没任何缘故就吵起来了。
“你要不去看看。”王鏊忧心忡忡递过去一本折子,“可别是因为靳充遂事情,那可是大罪过了,这是今年大婚的流程,你去看看虚实。”
江芸芸也担心这事坏了兄弟两人感情,只好忧心忡忡去了文华殿。
不曾想朱厚炜不在。
“殿下去找太后了。”守门的小太监把人拦住。笑说着,“阁老可是有事情?”
江芸芸笑说着:“礼部拟了一个大婚的初稿,还请二殿下看看。”
小太监热情接了过去:“奴婢一定亲自交到殿下手中,阁老是要在这里等着,还是等殿下回来了再去通知您。”
“也不急,殿下看了有什么要求,直接派人来内阁传话就是。”江芸芸笑说着,不打算久留。
不过她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朱厚炜心事重重地背着小手走了回来,身后的小太监们难得不是嬉皮笑脸的,一个个都眉眼低垂,瞧着严肃得紧。
“江芸。”他惊讶说道,随后下意识看向东面,“我哥不在这里。”
“大婚的初稿礼部写好了。”江芸芸笑着吧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殿下仔细看看,有哪里不满,可以让人去内阁说一声。”
朱厚炜一听这事就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江芸芸一看这个小表情就感觉不对劲。
过年那次在饭桌上,几人吃完饭无意说起婚事,他还是非常害羞雀跃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满心满眼都很欢喜,可不是现在这个萎靡的样子。
“怎么了?”江芸芸柔声问道。
朱厚炜低着头,看了一眼周围围满了人,随后上千拉着江芸芸的袖子,又对着其他人严肃说道:“不要跟上来。”
江芸芸的袖子被人紧紧拉着,一侧的朱厚炜脸色凝重,瞧着心事重重。
两人走出文华殿,来到当年江芸芸第一次捡到二殿下的小花园。
朱厚炜也像是突然想起这个年幼时的糗事,但还是笑眯眯地指着其中一处位置说道:“我当时爬狗洞出来,结果走迷路了,摔倒在哪里,还是你把我抱起来的。”
江芸芸也跟着笑了起来。
年幼的二殿下坐在草堆里一个人悄悄摸眼泪,别提有多可爱了。
“那个时候我一看到你,我就想怪不得我哥哥一直念着你呢,你长得真好看,身上也香香的,笑起来更好看。”朱厚炜笑说着,还手舞足蹈比划着,“我那个时候看你,你有这么高,穿个绿衣服,翠翠的,跟个小竹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