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笑着点头:“张公公是个体面人。”
今日本不值班的张永接到那封信看了许久。
“刘公公这是得罪谁了?”一边伺候的小黄门促狭道,“瞧着对刘公公颇为了解。”
张永回过神来,随后把信封一卷,笑说着:“少胡说八道,刘瑾是个狠人,得罪了他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黄门撇嘴:“整日在司礼监耀武扬威,打压冯三就算了,连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不就是伺候爷时间最久吗?谁好,谁不好,爷心里才最有数,不然也不会让老祖宗掌管乾清宫事务。不过前几日听说他一直有心让人顶了您的位置,真是痴心妄想。”
张永坐在椅子上,神色沉默,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干爹,外面有小黄门求见。”没多久,门口传来小黄门的通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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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归,你听说了吗……”
王鏊刚起了个头,江芸芸就头也不抬说道:“听说了,但不清楚,也没消息,问我没结果。”
王鏊立刻沉默了,随后愤怒说道:“我要去找李宾之告状,太过分了,你这个小师妹太过分了。”
“听到了,一大早嚷嚷什么呢。”李东阳慢慢悠悠回内阁时,就听闻王鏊愤怒的声音,无奈说道,“你这一天天拉着其归说什么呢,大家可都有意见了。”
王鏊一看他的眼珠子方向,就撇了撇嘴:“一个长得好看,一个长得跟个小驴一样,我这双眼睛只是有点看不清字了,又不瞎。”
江芸芸咳嗽一声:“别给我树敌啊。”
王鏊立马扭头去看李东阳:“你管管她,我请她去家里吃饭不去,我和她说悄悄话又嫌弃我。”
“第一你没安好心,第二你打扰人工作了。”李东阳笼着袖子走进来,端着一张和稀泥的表情,一本正经说道。
王鏊气笑了,看了师兄妹两人,冷笑一声:“真是没良心的两个人啊。”
李东阳走了过来,站在江芸芸的书桌前,突然咳嗽一声:“那个刘瑾……”
王鏊本来抬脚要走的脚步,立马退了回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江芸芸看。
江芸芸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来:“我真不知道。”
“可我怎么听说宫内的太监都被盘查了一遍,打死驱赶了很多太监呢,还听说还要把人家在外面的房子都检查一遍呢。”李东阳故作不经意问道,“就是看到了,随口聊聊,不要在意。”
江芸芸索性放下笔,认真问道:“那份信件,可有人看过?”
“直接送到内廷,大概只有陛下知道的。”王鏊回道,“但我瞧着陛下是打算大事化了的,交给司礼监自己查,那不是左手打右手嘛。”
“自来内廷是内廷的事情,外朝是外朝的事情。”江芸芸笑说着,“我们一插手,事情可就变味了,陛下若是多想,也未必是好事。”
这话一出,李东阳脸色微微僵硬,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是这个道理……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内廷也非铁板一块,未必没有任何收获。”
王鏊显然也想起不好的事情,无奈说道:“就怕他们私下达成交易。”
其余两人没说话,只是没多久,杨廷和就拿着一本折子,忧心忡忡走了过来:“去年总制三边都御史杨应宁巡视边塞时,上疏陈述战守之策,请求开垦屯田数百里,以减省从内地运去军粮,此事大家可还记得。”
这事江芸芸是还没回来的,所以看向李东阳和王鏊。
“不是说陛下批准了吗,还很是赞赏,当时户部还没钱,拨不出钱来,陛下就自己从内帑发金数十万,希望他能完成这道工事。”王鏊不解,“可是哪里有问题?”
“之前司礼监不是也打算学着清丈土地吗?”杨廷和低声说道,“传到边境时据说为了迎和这个政策,当地开始虚报田亩,边地更为严重,虚增屯田数百顷。”
江芸芸拧眉。
“倒也不奇怪,总有人汲汲于名利,不顾他人死活的,但不是有人前去督查吗?”李东阳问道。
“问题也出在这里,派往宁夏的大理寺少卿周东,把五十亩地当成一顷土地来算,这一顷可是一百亩土地,这不是让戍边的将士平白多承担了一倍的亩银嘛?现在边境生乱,本来杨都御史上折子说修筑边塞城墙,是可以按时完工的,这么一闹,修筑边墙的工程也随之停止。”
杨廷和把手中的折子递了过来:“然后杨都御史就被人弹劾了,诸位看看吧。”
江芸芸回过神里,也紧跟着从一叠奏折中抽出一本:“安化王也上折子弹劾巡抚都御史安惟学、分守参议侯启忠、太监李增、少监邓广等人,说的也是这个事情。”
“这个边境的清丈的手段也太粗暴了,完全没有浙江的循循善诱。”王鏊看过两本折子,皱眉,“闹出这么大的问题,可别让士兵们心生不满,徒生事端。”
“是司礼监急于求成。”江芸芸直接指出问题,“这才催化矛盾。”
“那现在要先把边境的矛盾安抚下来,蒙古人刚回去,可别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杨廷和顺势说道,“只是这个政令是从内廷发的,怕是要内廷再出诏令。”
“内廷现在怕是没空理我们了。”王鏊无奈说道。
“我现在进宫,直接面圣。”李东阳把杨廷和的折子拿了过来,想了想又把安化王的折子也接了过去,“边境大事拖不得,可有说应宁现在什么情况了?”
“说是病了,上了一道致仕的折子。”杨廷和又掏出一本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