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芸现在不当官了,落寞回家,他又觉得有些遗憾,新一代的年轻官吏中唯江芸有几分名臣之气,这些年,这些事,哪一件都值得单独拿出来大写特写,大夸特夸。
“这事闹的……”他拎着空酒壶,喃喃自语,“这是可惜了。”
“老爷老爷!!”管家火急火燎跑过来,“大事,出大事了。”
“老爷好着呢。”陈静拿起糕饼准备咬一口。
“江芸送帖子还有拜年礼物过来了,哎哎哎,老爷小心牙……”
冬日的糕饼又硬又干,猝不及防容易咬坏牙。
陈静捂着嘴巴:“江芸好端端给我送帖子做什么?”
管家老实说道:“锦衣卫亲自送的,人还在门口呢。”
陈静拍腿:“那你不早说,混账东西耽误事情,快快,更衣,你把人引进大堂,都下雪了,别冻着了。”
管家连忙上前扶着人:“都安置好了,就等着您了。”
“就是来送江秘书的信。”送信的锦衣卫颇为彬彬有礼,“哦,还有拜年的干果枣子。”
陈静看着那一小提三瓜两枣,脸上笑容不变,和和气气接了过来:“有劳您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天黑路滑要小心一点。”
管家把一个钱袋子塞到锦衣卫手里。
锦衣卫笑着点头离开,显然不准备售后处理。
等人一走,陈静端不住了,还没开信就嘟囔着:“谁家好人送信差使锦衣卫啊,跟个下马威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信,信件很短,内容言简意赅。
——怎么不换个水稻种啊。
陈静不高兴,把信件一扔:“怎么还干涉我们扬州的事情了,她谁啊……”
“那我立马把信件扔了。”管家机灵说道,“不给老爷过年添……添水,我来我来。”
只见陈静提笔写了回信,内容同样也很简单——什么水稻啊?哪来的啊?你种过嘛?细聊!
—— ——
除夕夜,江渝和江湛悄悄出门放烟花了。
在家放烟花有些太过太嚣张,碍于死人的面子,两个小姑娘带着乐山吃完饭后就领着一大袋东西出门玩去了。
张道长吃完饭坐在院子里和今日值班的两个锦衣卫聊天,顺便给三只小狗梳毛,穿小衣服。
厨娘和陈墨荷也坐在板凳上,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
江芸芸又躺在小躺椅上,和周笙时不时聊几句、
一群人在院子等子时守岁,又看了几朵不知谁家的烟花,花型灿烂热烈,江芸芸顺势把手中的橘子吃塞进嘴里,就起身说准备回去休息了。
这里坐着的都不是年轻人了,守夜到现在也都累了,打着哈欠也跟着离开。
后院
江芸芸回来后却没有躺下来休息,反而开始翻看着选娘托人送来的册子,手边则放着陈静昨日送来的信件。
没多久,周笙端着热茶走了进来:“桂圆红枣茶,要不要喝一下,没放糖,知道你不爱喝甜的。”
江芸芸抬头,笑说着:“怎么还不睡?”
“你不是也还没睡。”周笙为她挑亮烛台,在她边上坐了下来,“怎么又开始忙起来了。”
“江浙赋税重地,现在浙江在平叛,明年的赋税要大减,所以南直隶不能出事,若是明年天气也这个情况,江南无粮,国库就空了,容易出事。”江芸芸说道,“你白日说的话提醒了我。”
周笙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叹气:“我是与你闲聊,可不是要你做事,而且你现在都不做官了,还要操心这些事情吗?”
江芸芸笑:“按道理应该是不操心的,但这不是遇见了嘛,刚好也有办法,就想着帮一把,而且好歹我们也要在南直隶过几年,也是有一份责任的。”
周笙在她边上坐着,托出针线篓,开始给人做手套。
江芸芸继续低着头看书。
从徐选被挑中负责种地之前,她就已经是徐家非常厉害的管家娘子,专门负责田地管理的事情,对于水稻和小麦很有研究,后来专业研究这些后,也做出很多成就。
比如这次兰州上供的御稻,就是具有抗寒性,也就是说兰州百姓只要种田积极点,早点播种,早点收割,早点二次种,把种地的时间安排地密集一点,说不定可以种两拨。
当然还会有很多问题,比如人力不足,比如肥力不足,比如当年天气骤寒,但总归也是有希望了。
看上去只是多种一轮,百姓会很辛苦,但是对百姓的日子却是实打实的提高,有饭吃那就是天大的事情,能吃饱饭,那可不是要歌功颂德的事情。
整个大明都处在小冰河时期,气候一直变幻莫测,扬州这些年不是水灾就是大旱,能种一季稻已经很好了,这个时候就需要品质更好一点,缩短时间的稻种。
江芸芸就是再翻这个记录。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江渝兴奋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瞧着是玩疯了。
周笙抬起头来,江芸芸也紧跟着揉了揉眼睛。
“睡吧,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了。”周笙说,“明天想吃芝麻烧饼吗?”
“吃!里面裹点红糖浆吧。”江芸芸打了个哈欠,“明天我得和江渝江漾说一下,大晚上这么晚回来不安全,过年坏人特别多。”
周笙笑:“那明天再说,回头你准备说了,给我打个眼色,我得躲起来。”
—— ——
碍于江芸芸现在对外孝期,不能上门拜年,但不妨碍有人登门拜访。
过了大年初三,陈静就提着三瓜两枣,火急火燎来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