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她看向张灵。
张灵脸一下就黑了。
唐伯虎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来,小声说道:“哎,你长得也好看,就没有碰倒那些色狼。”
江芸芸和他四目相对,突然笑了起来:“有是有的,但他后来见了我就跑,怕被我拉着背锅。”
“实在太貌美了。”唐伯虎比划了一下,“背锅也有很多人凑过去,啧,真真假假的感情啊。”
张灵脸更黑了。
“那,那……确实为难。”江芸芸尴尬搓了搓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干巴巴说道,“至少美貌是真的啊。”
张灵瞪了她一眼。
唐伯虎听得直拍腿。
“笑屁啊。”张灵恼怒,伸手要去捂唐伯虎的嘴,“你还是关心一下怎么和嫂子交代吧。”
“怎么了?婚姻又不顺?”江芸芸紧张问道。
之前因为唐伯虎被牵连到朝廷争斗,饱受纷争,后来又远走广西偏远地方,远在苏州的夫人不仅不方便跟随,耳边也一直是流言蜚语,所以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两人合理了。
这一任夫人名叫沈九娘。
唐伯虎没说话了。
“嫂子一直很担心他辞官后会被人报复,希望他能好好想想,有个官身至少安全一点。”张灵冷笑一声,“我是无家一声轻,全家就我一个人,辞官就辞官,有些人倒是完全不在意。”
唐伯虎不悦说道:“官夫人有什么意思,我唐伯虎不当官了,照样能给她带来荣耀,何来觊觎一个虚名。”
“定然也不是这个理由。”江芸芸一脸严肃。
“嫂夫人跟你去了这么远的地方,现在又独自一人照顾孩子,哪里容易,有个官夫人名头自然是能过得舒服一点,你回去可不能如此开口伤人,好好与她说明白了,要是说不明白,你请过来我与她说,你这嘴实在是破。”
唐伯虎苦闷:“可这个官我实在当不下去了,我一见我那肥头大耳的猪上司我就头疼,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当官啊,不仅苦了百姓,还苦了我们这些下属呢。”
“我隔壁县的那个知县就是被他气的直接辞官说奉养老母去了,我这原先想着争一口气,不给你丢脸,但那事之后,那人的嘴脸,我是真的想打他一顿的。”
江芸芸看着两人唉声叹气的脸:“是我连累你们了。”
“可不是这么说。”张灵想也不想就说道,“要非你的激励,我哪里能有了心气考科举,这些年也大都是想着不能落你们太多,努力追赶,实在是我这人脾气不太行。”
他苦笑一声:“我已经动手打过很多同僚了,这事你就给我处理过好几次,而且就算这次不辞官,没你在京城罩着我,我回头也得滚蛋。”
江芸芸轻笑一声。
“是这样的。”唐伯虎也跟着认真说道,“我可不管那些流言,我只认准了你这个人,这辈子也只这么佩服你一个人,这些年你去了这么偏远的地方地方,又回到京城,都还能做出这么多事情,多少百姓谢你,当日京城那些万民伞我可都听说了,我自己也是做过知县的,所以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唐伯虎叹气。
当县令瞧着多风光啊,你要是不想好好做,自然也很风光,只管躺着收钱,百姓死活又有谁放在眼里呢,偏他也是有股气来到这里的,凡是都想着做到最好,这才发现这个县令可真累啊,天冷要注意饥荒,天热担心下雨,秋收要抓紧,夏种也要提前监督,还要开学堂搞教育,修水利去修路,就连鸡毛蒜皮的鸡鸭丢了都要查一下,这样就算了,还要和上司打好关系,隔壁县同僚的关系也要维护,偏一个个都不是东西。
——太累了。
江芸能做到这么好,他第一次知道有多不容易。
“我瞧着是你这个人极好,是男是女也都无所谓。”他低声说道,“我说真的,我唐伯虎从未如此佩服过一个人,你是女人也高他们一大截。”
江芸芸笑:“好大一顶高帽子。”
“反正就是这样的情况。”唐伯虎双腿一伸,“你不当了,我也不当。”
“我不是不想当,我是没得当。”江芸芸摸了摸脑袋。
唐伯虎哎了一声,和她四目相对,随后苦笑一声:“确实,你本来这官当的好好的,但你这事也确实惊世骇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你做什么,我都是觉得极好的。”
“我之前学你在兰州时的政策,释放那些妓女,才发现她们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得了病只能等死。”张灵也跟着说道,“可我也做不到这么好,看着那些人很多又开始重操旧业,只觉得悲凉,但我听说你在兰州处理的那批人就很好,只可惜我做什么,我都觉得处处受制,做不到你这么好,这才知道你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江芸芸叹气:“我以前听人说过——一个女人的出走后可能会面临两种主要命运:堕落或回来,我也不知道我在兰州的政策能维持多久,我不想他们堕落也不想她们回家,想要她们重新选一条路走。”
“可我觉得若是你在,那政策就会在。”张灵怅然说道,“这一路上我真的想了很多,却又想不明白,但我后来觉得,若是你这样的人都当不了官,那肯定是这个世道出问题了。”
三人沉默着,任由阴沉的乌云落在头顶,残雪融化的声音在耳边不经意响起……
大雪劈头盖脸落了下来,一下子打破了消沉的气氛,所有人都齐齐哆嗦了一下。
“哎,对不起对不起。”树后的张道长捧着脸盆,也是满头白雪的走了出来,苦着脸说道,“我就想要搞点雪来,化点雪水给你煎药吃,对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