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伤心说道:“只恨那个江芸身世的消息不能帮到老太太,还差点害了老太太。”
“事到如今,江芸是不是江家人都不重要,他愿意当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蒋凌云叹气,“可惜了,若是当年一开始就把他养在曹家那该多好。”
何秀走后,蒋凌云坐在椅子上沉默着,任由昏暗的日光落在手边,听着外面嘈杂的动静,许久之后才低声:“让你藏起的东西可藏起来了。”
“放起来了,那可是杀头的买卖,幸好老爷最后回过神来,告知了您,不然又是一场……”沈妈妈叹气。
“琼山县还不够他折腾,主意打到漳州去了,我真是庆幸事发的是假币,若是漳州,谁求情都没用,一家老少才是真的没了生路。”蒋凌云冷冷说道,“蠢货,好好的起了这个幺蛾子。”
“老太太,老太太,长生少爷来信。”外面突然传来激动的声音。
蒋凌云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快拿来我看看。”
信件被递了过来,许久之后,她突然狠狠拍了拍桌面:“好啊,好一个草芥人命的亲王,我就说曹澜这个蠢人怎么就想到这个事情上去了,原来是他,好好好,原来都是他,真当我们是不言不语的棋子不成。”
“可千万别再动怒了。”沈妈妈小心翼翼揉了揉她的胸口。
“锦衣卫都走了吗?”她冷静下来后,低声问道。
沈妈妈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谨慎劝道:“好好的得罪亲王做什么,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不能别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却连捅一刀的勇气都没有。”蒋凌云握紧手中的书信,淡淡说道,“而且真要斗起来,那也是江芸和宁王的事情。”
她冷笑一声,那张衰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狞笑:“倒要看看他们谁死谁活。”
第四百三十四章
江芸芸回家了, 姜磊也跟着过来想要蹭一顿接风宴,不过前脚刚踏进门槛,张道长的眼神就紧盯了过来,一见他的脸, 更是没给好脸色, 坐哪盯哪, 直把人看得坐立不安。
“哎, 你不给我撑个腰嘛。”姜磊企图找江芸芸撑腰的。
谁知道江芸芸装死去撸猫,充耳不闻。
“好好好, 排挤我这个新人是吧。”姜磊气坏了, “我要告状,我要告诉我谢哥。”
“哼,谢来见了我都是新人呢。”张道长叉腰, 张口就是胡说八道。
姜磊又去看江芸芸。
江芸芸已经抱着小猫躲到树后, 只露出一小片衣角, 但也没多久, 衣角也被她扒拉进去了。
姜磊气急败坏, 顺手牵羊把刚挂在窗口晾风的烤鸭带走, 转身就走了。
“不是,我的烤鸭!”乐山一转身, 看着空荡荡的钩子,瞪大眼睛,随后大怒, “我又没得罪你。”
姜磊哼唧唧走了,他一走, 张道长就坐在台阶上哭。
“怎么瘦了, 好不容易给你养的肉。”江芸芸只好把小猫放走, 背着小手,溜溜达达走到他面前,笑问着。
“吃不好睡不好,担心死了,想去锦衣卫,这个姜磊还把我吓唬走了,翻墙也翻不进去,偷了几颗枣子还难吃得要命。”张道长擦着眼泪,委屈坏了,“我想找人帮你,但我又不知道找谁,呜呜,你要是真的……我连收尸都收不了,根本睡不着觉。”
江芸芸听得心都软了,但还是笑了起来,坐在他边上,平静说道:“这不是还好好的嘛,别哭了,回头乐山要骂你了。”
话音刚落,乐山就举着勺子骂道:“哭什么!晦气死了,就知道哭,之前就每天坐在公子屋子前哭,真是烦人。”
“就要哭,就要哭!”张道长骂骂咧咧,“你不是之前也哭嘛,你还和我一起哭呢,你干嘛骂我。”
乐山悄悄看了江芸芸一眼,然后气得直跳脚,最后转身就跑了。
江芸芸看得直笑,伸手拍了拍张道长的肩膀:“别哭了,等会气顶住了,晚上吃不了好东西了。”
张道长一听还真的抹了抹眼泪:“那不哭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台阶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头顶是灿烂的星河。
小猫儿难得粘人,不知道去哪里晃荡了一圈,没一会儿又翘着尾巴溜溜达达钻到江芸芸的膝盖上。
“江芸,我们躲起来好不好。”半晌之后,张道长垂头丧气说道,“这里的人一点也不好,这几日家里可冷清了,他们平日里整天送帖子,但你真出事了,一个个都跑了。”
江芸芸笑了笑,没说话。
“这世道,当官也怪没意思的。”张道长小声问道。
江芸芸摸着小猫的脑袋,低声说:“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那一年我跟自己说反正只要别死在江家就好,后来读了书,我又说一定要好好把四书五经读书了,到时候去当老师,跟我娘和我妹妹好好过日子,后来碰上扬州水灾,那些百姓握着我的手希望我能想想办法,我太生气了,这些做官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再后来我又考上了小三元,我就憋着一口气,非要考上去,看看那些官员嘴里说的大局到底是什么,最后,在南京,在南昌,见识了民生百态,见到了娄素珍,我就开始重新思考我读书的意义是什么。”
张道长扭头看了过来:“是什么?”
“为什么娄素珍不能读书,为什么我不能考试,我又不笨,那些比我愚蠢,比我狂傲,比我瞧着还混蛋的人都能读书,怎么就我不行。”江芸芸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
张道长欲言又止。
“所以我得考一个状元给他们看看。”江芸芸咧嘴一笑,“我要是考中了状元,那我岂不是比这些人都厉害,那就说明那些叽叽歪歪的东西都是错的,读书本就是靠实力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