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懒死了。”张道长不悦,“哎,你怎么没去上班。”
“我一个吏部的凑什么热闹,再说了……”江芸芸睁开一只眼,迷信说道,“大过年的,不要说这些不吉列的话,这才晦气呢。”
张道长气笑了。
不过好日子注定是不长久的,大年初五,锦衣卫敲响江芸芸的大门,却不是来找江芸芸的,反而是来找张道长的。
“找他做什么?”神色懒散的江芸芸惊得一跃而起。
姜磊面露难色,对着她悄悄摇了摇头。
“我,我没做坏事啊。”张道长也不吃了,害怕极了,躲在柱子后面,磕磕绊绊说道。
“他一直在我这里。”江芸芸为他解释着,“道观也在我们边上,没有时间出门做坏事。”
“就是请过去问问事情。”姜磊想了想,板着脸开始做坏人,“江学士,耽误锦衣卫办事可不是好习惯。”
张道长腿都软了,脸色发白。
乐山哆哆嗦嗦把人扶起来:“他,他胆子很小的,不会做坏事的。”
“那也要审了才知道。”姜磊挥手,“带走。”
“江芸,江芸!”张道长被抓着手臂拖走,吓得只喊江芸芸的名字,“救我,救我。”
“怎么回事啊。”乐山紧张凑过来问道,“张道长芝麻大的胆子能做什么坏事。”
“怕是他师父有问题。”江芸芸拧眉,脑海飞快转动,随后抬脚也跟着要离开,“我出去一趟,你大门紧闭,谁来也不要开门。”
乐山一把拉着她的手:“别,别掺和进去。”
江芸芸拨开他的手,随口安慰道:“不碍事,我就去看看。”
第四百二十六章
江芸芸很快就知道张道长到底为什么被抓了。
说不定还真和他已经作古的师傅有点关系。
大年初一测查宝源局时, 在仓库里发现一个古老的银版,问题出就出在这个东西上。
因为这个东西是假的,但看起来过分逼真了,一开始盘查时众人都没发现, 还是一个老主事依稀记起来这个是假的, 但因为太逼真才放起来的, 怕流入市场。
这事开始立刻倒查, 这一查就查到之前江芸芸随口说的句容县造假案上。
这事发生在洪武十六年,句容县百姓杨馒头与银匠密修锡版, 文理分明, 又与印造纸马之户同谋印刷。
此事并未在太、祖传记里记载,只是江芸在学大诰时意外记住的一句话描述,因为后面写了当时对所有人的惩罚——自京至于句容, 其途九十里, 所枭之尸相望。
也就是说当时朱元璋认为句容人之所以会大肆伪造宝钞是因为当地官府包庇, 百姓贪心不足, 所以直接大开杀戒, 杀得人头滚滚, 血流千里,最重要的当时这事也不是走三法司程序的, 而且直接让锦衣卫奔赴句容县。
“据说当时锦衣卫直接把整个句容城都封了,挨家挨户进行搜捕,抓到的人也都是未经审讯就直接杀了, 你猜为什么传记上没写,不敢写的, 半个城的人都没了。”沈墨喝了一口酒, 无奈叹气, “等他们离开后,句容家家都挂起了白灯笼,哭声震天。”
江芸芸摸着茶盏,神色微动:“我怎么以前读书的时候听说高皇帝祖上世居镇江句容,直到先皇帝才迁徙到了凤阳,按道理也该有些香火情才是,这一杀这么多人,多伤情分啊。”
沈墨讪笑:“情分,这世上情分值几个钱,自己印钱又是有多值钱,第二年,句容那边又开始把藏起来的印版翻出来,继续印宝钞了,锦衣卫二下句容,但此事没有一处有记载,但想来杀的人只多不少,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是实打实的人命,两次杀戮还能剩下什么情分,你就问问句容还有没有本地人吧。”
江芸芸沉默了,随后喃喃自语:“时间好像也对得上,不过好小啊。”
已知张道长属羊,乃是天顺八年生人,也就是过了年四十二岁,他本人肯定和洪武年间的那个造、假毫无关系。
众所皆知,张道长整日宣传他的师父是个活了一百一十岁的人瑞,虽然在他十八岁的大好年纪就离开他了,但自己学到了师父的全部本事,最重要的是他师傅好像就是南直隶人,所以张道长在很多年前一直在南直隶徘徊。
按照时间线来推算:洪武十七年至今有一百二十一年,他师傅应该出生于洪武四年,卒于成化十七年,所以按道理洪武十七年也才十岁出头,很难说直接参与了此事。
“怎么好端端关心起这事来了。”沈墨说了半天,回过神来了,好奇问道。
江芸芸端起茶盏抿一口茶,淡淡说道:“年前我也换到了几枚假、钱,所以有些好奇。”
“啊,你可太倒霉了。”沈墨幸灾乐祸着。
江芸芸叹气:“大年三十那天应该放个炮竹的。”
“怎么不放,我妹妹放了十挂说去去晦气。”沈墨随后说道。
江芸芸没说话,这事查到张道长身上才麻烦。
按道理不应该从一个作古这么多年的人身上牵连下去,但现在偏牵连到了,那说明案子的推进很不顺利。
江芸芸和沈墨告别后,脚步一转,心事重重朝着锦衣卫走去。
这几日锦衣卫正是气氛紧张之时,狗来了都要绕道走,守门的锦衣卫今日却稀奇看到有人一直在卫所门口徘徊。
“做什么?”江芸芸刚踏上台阶,门口的人就呵斥道。
江芸芸摸了摸脑袋:“想找姜千户。”
“姜千户在办案,没空见人。”那人冷冷说道。
“麻烦你帮我问问,你就说我手里有他办案的重大证据。”江芸芸熟练地递上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