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阳不高兴了:“怎么喊这个。”
江芸芸咧嘴一笑。
“我打算借此机会弹劾一波这些怙宠横甚,人莫敢问的勋贵。”李梦阳神色愤慨,“那些贵勋骄纵犯法,招纳无赖,网利贼民、夺人田土,拆人房屋,虏人子女,要截商货,占种盐课,横行江河,张打黄旗,势如翼虎,当真是令人看之,听之,思之,全然愤怒。”
二十岁进士及第的李主事才思雄鸷,但也刚烈脾气,幸好当今的陛下实属温和,对于他的几次弹劾都轻拿轻放,并不追究。
见江芸芸没说话,李梦阳不悦质问道:“你不愿意随我一同上折。”
江芸芸摇头。
“江其归,你当年刚考上状元,就敢为那些御史求情,今日却视若无睹百姓苦难,难道一场刺杀就吓破了你的胆子。”李梦阳大怒,拍案而起。
江芸芸连忙把差点翻滚下来的糕点一把抓住,闻言只是无奈问道:“你觉得你这折子上去,陛下会如何处置?”
李梦阳冷笑一声:“自来多少弹劾折子蜂拥而上,可陛下都置之不理。”
“那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江芸芸反问。
“如何是多此一举。”李梦阳震怒,不可思议,“这些人简直是陛下身边的污点,君辱臣死,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如何能畏缩沉默,江其归你竟是这种人。”
江芸芸摇头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李梦阳冷笑一声,冷冷质问着。
“陛下有尧舜之仁也,对你对我,对那些勋贵全然一视同仁,所以若非箭在弦上,势在必行,他定然不会处理亲眷勋贵,陛下也是人,七情六欲全是裹挟,文官又与勋贵略有不同,陛下于我们是仁,于他们是爱,你让陛下在如此平静的时候,在仁爱之中做选择,陛下是不会选的,且欲速不达,现在也不过是打草惊蛇,若是今后真有大事,如此高频率的弹劾,陛下早就疲了。”
李梦阳还是觉得江芸是在推脱,再也待不下去了,冷笑一声:“还真是李阁老的好师弟,好有一番自己的大道理,算我看错你了,告辞。”
江芸芸看着甩袖而去的人,欲言又止,半晌之后才喃喃说道:“骂我就骂我,怎么还骂上我师兄了。”
“小二,打包!”小穷鬼江芸芸喊人,一点也浪费。
—— ——
十二月初三,江芸芸去给太子殿下上课,一入门就先吃了燕窝一盏,人参茶一杯,分别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亲自递上来的。
“殿下哪来这么多东西?”江芸芸吃完之后,后知后觉开始质疑。
“我从爹,娘,祖母,曾祖母的小金库里掏的。”朱厚照理直气壮说道,“都是好东西,吃了就不会死了,所以要吃好多好多的。”
“我也拿了,我也拿了。”二皇子挤进来,请着功劳,把小脸递过去,“我爹还捏我的脸,说我吃里扒外。”
江芸芸一看那圆鼓鼓的小脸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如果又滑又嫩,还肉多。
“咳咳!”一侧的嬷嬷们一看,震惊地咳嗽几声,提醒着大逆不道的江芸。
江芸芸连忙收回手:“上课吧。”
朱厚照冷眼看着,突然把自己的脸也凑过来:“那你掐一下我的。”
江芸芸瞪大眼睛。
朱厚照斜眼看他:“你都掐他了,以下犯上,那你现在再犯一次也没事啊,而且我都不介意。”
殿内所有宫娥黄门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了过来,好似一把火,只要江芸芸敢把手放上去,就要把她烧得片甲不留。
“不合适。”江芸芸嘟囔着,心虚移开视线。
还真别说,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脸蛋还真是细腻啊。
“什么不合适!”朱厚照怒了,直接抓着她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那你以后不准摸朱厚炜这个大笨蛋了。”
遭受无妄之灾的朱厚炜大吃一惊,随后也跟着大怒:“江芸最喜欢我了,不喜欢你,你这个大野猪。”
“你敢骂我,我是你哥!你这个矮脚兔。”
眼看兄弟两人要打起来了,江芸芸不得不一手扒开一个,盯着无数嬷嬷和太监的谴责视线,心虚说道:“哎哎,别吵,上课了上课了。”
兄弟两人互不妥协,各自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入座,课间都不肯说话,江芸芸只好装死低头,假装忙碌。
课后,朱厚炜察觉不到眼色,拿着书,贴着江芸芸嘀嘀咕咕说着话。
江芸芸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眼刀,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
朱厚照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冷眼看着,更生气了。
“江学士每每来,两位殿下都要吵一架。”养心殿内,陈宽无奈说道,“奴婢真怕伤了兄弟感情。”
朱佑樘闻言呵呵一笑:“别看现在吵得凶,晚上就要手牵手来找我下棋了,吵吵闹闹而已,多热闹啊,我小时候就一直想着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
陈宽抿唇,但很快又收拾好心情:“热闹好,爷就是喜欢热闹,今年过年可以多备一下烟花。”
“太皇太后新丧,不宜铺张。”朱佑樘说道。
陈宽打了几下自己嘴巴:“瞧奴婢的记性,真是该打,差点误了爷的大事。”
“少给我花言巧浯,对了,我也好久没见江芸了,这次也真是委屈他了,让他吃好饭来见见我。”朱佑樘笑呵呵说着。
江芸芸刚放下筷子,那些小太监就很有眼力见的说了此事,江芸芸站起来就准备离开了,一直盯着她的朱厚照立马表示我也要去,朱厚炜这个跟屁虫自然是要紧跟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