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曹澜连忙打断她的话,畏惧不安,“曹家还要靠娘看着你,娘,娘别生气了,都是儿子的错。”
老夫人只是摸着儿子的后脑勺,半晌之后才疲惫说道:“下去吧,快马加鞭给长生回个信,让他自己去告罪,一应罪责都是我曹家之过,和他并无任何关系,外放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当是见见世面了,往后的事情,定要谨言慎行了。”
曹澜走后,沈妈妈看着好似骤然衰老下来的老夫人,不由哽咽道:“真是好没良心的曹家人,平白让姑娘操心了一辈子,如今到时讨不到一点好。”
老夫人只是笑了笑,低声说道:“罢了,儿女都是债。”
沈妈妈擦了擦眼泪,把人扶着靠在软靠上:“如今孙子孙女都这么大了,还要您这个老祖宗操心,本就是不孝顺。”
老妇人闭眼沉默着,只是许久之后低声说道:“百年之后,您亲自去了结了那个人,就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沈妈妈脸色大变,但轻轻嗯了一声。
—— ——
江芸芸还没收到复工的消息,某一天突然被吏部的人神神秘秘叫走了。
——“定是有事才找你。”
有事,但不说,神神秘秘的。
江芸芸一头雾水从后门进了,一入内就看到三位主官齐刷刷坐在前面,还有一人站在下面,正是江苍。
江芸芸上前行礼。
“你这脸怎么了?”韩文震惊问道。
江芸芸摸了摸小脸,叹气说道:“小野猫抓的。”
韩文更震惊了:“你玩得这么野。”
江芸芸哎哎两声,一脸茫然。
马文升咳嗽一声,歇了自家侍郎一眼,让人起来后也没直接说,反而对着江苍说道:“此事也算因你而起,你来说吧。”
江芸芸还没琢磨出味来,就看到江苍起身说道:“那日堂审结束,下官准备回驿站时,有一个小黄门把我拦住,手里有我家人的信物……”
江芸芸盯着江苍看,奈何江苍愣是一眼没看她,平白直叙地把这事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马文升打着圆场,“说起来也是无心之过。”
韩文没说话,只是对着江芸芸打了个眼色。
江芸芸明白,这是要她息事宁人。
不过这是牵扯到江苍,江芸芸也是没想到的,毕竟她以为江苍顶多是来提个醒的,没想到还牵扯其中了。
“都是太监误人。”她给这事下了个基调。
“确实,这些阉人如此不安分,那些投靠他们的文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韩文直接说道,“两种人都不能放过。”
“那也要看陛下的意思。”江芸芸委婉提醒着。
韩文冷哼一声,毫不气馁:“定要上折子弹劾。”
马文升作为尚书,开始左右和稀泥安抚道:“先把此事了结再说。”
“此事与你无关,我定然会陈情上表。”
“这次你也是无妄之灾,朝廷会有所表示的。”
屋内三人连连表示谦虚表示没关系。
“那此事就由我们吏部这边做和,你们兄弟两人也算说开了,我会去找都察院解决此事,你们就各自在家中休息。”马文升看下两个年轻人,语重心长说道,“你们都是朝廷选出来的英才,该同心协力为民做事才不负所学。”
江芸和江苍行礼应下,随后顺势退下。
马文升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乍一看还真的颇为相似,清瘦修长的身形,相差无几的身高,只是细看之下,江芸自信镇定,还带着一丝少年气,江苍沉稳谨慎,心态沧桑,虽然江芸已经惊人的优秀,但其实江苍并不逊色。
他不由缓缓摇了摇头,韩文不解看了过来。
“兄弟无故,并为参商。”马文升摇头,“可惜了。”
—— ——
礼部正堂外,江芸芸和江苍齐齐停了下来。
“多谢提醒。”江芸芸大大方方转头,镇定说道。
江苍垂眸,淡淡说道:“胡言乱语,谢错人了,江学士。”
江芸芸微微一笑:“那就当谢错了,江县令。”
江苍忍不住侧首去看他。
江芸笑起来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眉眼弯弯的,怪不得人人都觉得他好欺负,实在是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年轻面庞,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认不出面前的人到底像谁。
——或者谁都不像吧。
江苍收回视线:“江学士若是无事,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江芸芸摇头:“无事,江县令慢走。”
江苍抬脚就要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江漾在哪里?”
江芸芸眼波微动,没说话。
江苍扭头去看她,认真说道:“之前姐姐来信说她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希望我能带她避一下,我本打算去接她过来的,只是县里出了李家的事情,所以我耽误了一个月,等我派人回扬州时,她已经不见了,姐姐却叫我不要担心。”
江芸芸沉默着。
“所以,她是在你这里吗?”江苍问。
江芸想了想:“江漾没有给你写过信吗?”
江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如果她没给你们写信,我没法跟你说这事。”江芸芸咳嗽一声,为难说道,“这事得要她自己决定,我不能给她做决定。”
“可她才十七八岁,能做什么决定!”江苍不悦说道,“她应该回家,曹家会为她铺好路的,而不是跟着你胡乱的跑,耽误了终身大事。”
江芸芸看着面前振振有词的人,不笑了,甚至觉得遗憾,江家的姐妹至今都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可得到利益的人却至今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