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只能摸了摸脑袋。
“这种不论属官的政绩,只看主官态度的,也确实寒了人心,若是碰上指廉为贪,以正为邪,论劾公排的事情也实在是丢人。”江芸芸说道。
“难以避免,所以我们要结合科道官的内容和主官的考语。”韩文谨慎说道。
江芸芸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真心觉得之前马尚书提出的三个账本,再结合上访单和考语才能最大限度的维持公平。”
韩文笑了笑:“公平。”
江芸芸看他,不解:“不对吗。”
“对的。”韩文点头,看着江芸芸的目光一点和蔼,“人人都想要一个公平,可公平是很难的,至少在我们这一辈手里是很难实现的。”
江芸芸错愕。
“好好努力吧,江其归。”韩文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次就先这样吧。”
三月的时候,访单和考语的内容系数回归到了吏部手中,江芸芸开始带领考功司加班的日子。
“这人的评价两极分化,到时候要重点,打上红标。”
“考语上全都是溢美之词,但访单上却没有实际的内容,打上黄标。”
“这个看上去很正常,中规中矩,绿标。”
江芸芸在大致了解流程后开始把工作内容分解成了三部分。
第一部分:先一部分进行分类,保证两张单子的去处能合到一个人手中,也就是说,两张单子是要进行横向对比的,若是相差大的,直接红标,进入重点目标,等待堂审询问,之后依次是有待考核的黄标,粗看没有问题的绿标。
第二部分就是对三种分类的内容进行进一步的审查,也就是竖向对比,相互交叉来看同部门的其他人的内容,推断出大概情况,随后写上批语。
第三部分则是两位侍郎同江芸芸再一次重复检查。
一时间,考功司灯火通明,烛火昼夜不熄,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哎,江苍。”深夜,韩文故意拎着黄标,去找江芸芸,“被打上黄标了。”
江芸芸看着被怼过来的纸张,然后抬头去看韩文。
韩文一看就是故意的,对着她挤了挤眼睛。
江芸芸叹气:“韩侍郎这事打算甩工作给我吗。”
韩文老神在在说道:“我是想看看你什么态度。”
“公事公办的态度。”江芸芸低头,淡淡说道,“真要是我抽到他,也是要避嫌的,韩侍郎看起来还是太闲了,下一批给您看算了。”
“这个我同意!”另外一位侍郎头也不回地说到,“就他最闲了,晚上还摸了摸猫,乐不思蜀了。”
韩文撇嘴:“你们两人这没意思了。”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两张纸上的内容。
主管写的是满意,科道官则是可有可无的评价。
她没有进一步评价,只是收回视线,继续翻看着自己手中的内容。
韩文见她真的无所谓的样子,这才低下头小声说道:“要是他确实做的不错呢……”
“陈主事,你的那一批好了之后,就给韩侍郎看。”江芸芸头也不抬就喊着。
韩文脸色大变:“我手上还很多啊。”
江芸芸冷笑一声,把两张纸推开:“那就快去干活,我忙得很,都是红标的内容呢。”
韩文只好捧着两张纸走了。
“江其归这人怪没意思的。”韩文一坐下就和隔壁另外一个侍郎嚼舌根。
那个侍郎嫌烦,直接把折子竖起来挡在两人中间,表明了不要和他说话的态度。
—— ——
陈宽盯着面前沉甸甸的钱,思索了好几日,最后含恨把钱财都退了回去,今年内阁和吏部的态度,没必要掺和,而且今日不过是随意提起江芸太过年轻,担任京察要职太过随意,太子就先一步跳了起来,陛下也一脸不悦。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能收到好大一笔钱,今年确实是干不了。
——陛下和太子太信任外臣了,尤其是这个刺头江芸了。
——宠信刚正不阿的大臣,这对所有宦官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他必须拉回太子的心,又或者杀了江芸,以除后患。
“难道找个人把他做了?”小太监恶狠狠说道。
陈宽冷笑一声:“你疯啦,要死拉上我,没脑子的东西。”
小太监连忙求饶。
“这是最后的办法,真要做也不是现在。”陈宽淡淡说道,“这些人托不上我,也会去找其他人,我们不用管他们了,对了,我记得你是南直隶人,江芸不是有个兄弟和他不和嘛,去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把柄。”
另一侧,萧敬听闻今日的事情后也颇为忧虑。
“那江芸能有今日,老祖宗出了多少力,若是他真的能上位,可是好事啊。”干儿子得意说道,“太子殿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隔壁的陈老狗拉下马。”
萧敬冷笑一声:“真登基了,我们和他也并无区别。”
干儿子一脸不解。
“江学士可不好拿捏。”萧敬靠在椅背上,眉眼低垂,“太硬了,顾家那位和他同吃同住,莫逆之交,只是让他杀一个御医都不同意,可见是一个心肠冷硬的人。”
干儿子也跟着担忧起来:“这事儿子也有所听闻,人人都说江其归好脾气,对朋友极好,不曾想就杀个人,给朋友出出气这样的事情也办不成,据说两人如今已经闹翻了,顾家出灵那一日,他都不曾来。”
萧敬神色严肃。
“那现在怎么办?”干儿子神色严肃,“是把人拉拢过来,还是……”
小太监手刀往下一砍,目光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