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他。”刘健头也不回地抬手说道,“让他忙点。”
李东阳哎了一声,脚步利索一转,然后把手里的折子塞到江芸芸怀里,嘴巴一诺:“好好干。”
“哦。”江芸芸不嫌事多,揣在手里,“就是不知道兵部交接的事情,我要怎么做?”
“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李东阳说道,“还是我们科举的事情比较重要。”
江芸芸点头:“行,那我先去贡院看看。”
“去吧。”李东阳矜持点头。
江芸芸揣着折子溜溜达达走了,李东阳张望了一会儿,扭头对着刘健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让他继续跟进漳州和浙江的事情。”
“树大招风,你这个师兄怎么还让人往风口浪尖走。”刘健随口说道。
李东阳只是笑说着:“可不是担心他这整日忙忙碌碌的,纸上能写的却是寥寥无几。”
刘健终于抬头:“会典上,你想加上他的名字?”
会典是丁巳年提出的一个设想法律条文,敕命大学士徐溥、刘健进行编纂修,集合了《诸司执掌》、《皇明祖训》、《大明集礼》、《孝慈录》、《大明律》等书和百司之籍册编成,典章制度记录完备。
历经五年,终于要成本了。
“这事他也没出什么力……”李东阳慢慢吞吞说道。
“原来你也知道啊。”刘健讥笑着。
“但升了这么多人,也不差他一个吧。”李东阳话锋一转。
刘健气笑了:“你倒是会为你师弟考虑。”
李东阳无奈解释着:“詹事府那边许久都没排他上课了,太子殿下都问我好几遍了,我这如何回答啊。”
刘健拧眉。
“他升不升倒是无所谓,年纪轻轻已经是正五品了,还在内阁做事,今后自有他的造化,只是有些人不得不调动一下了,安抚一下,这才是免得他树大招风。”李东阳和气说道。
刘健放下笔,揉了揉额头:“这事是我没有考虑过,太子教育不能耽误,如此詹事府那边要动一下了,教导殿下辛苦,也该给他们升一升了。”
李东阳含笑点头:“听闻昨日陛下考核殿下的论语,殿下对答有度,陛下大喜。”
“殿下教导不能有一丝差错。”刘健继续提笔看折子,淡淡说道,“江其归教书自小就有名气,我听闻士廉的儿子如今也跟在他身边,那些小心思,不可耽误殿下学习。”
—— ——
贡院是礼部分管的,江芸芸是作为督查的人跟在两位礼部侍郎屁股后面。
张升见了她就一脸笑意,拉着她说个不停。
焦芳则是阴阳怪气的:“内阁到底是仔细了点。”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会试乃是举国大事,慎之又慎也是应该的。”
张升连忙说道:“我们去贡院看看吧,若是屋子漏了,桌子坏了可要抓紧时间修一下的,二月就要考试了,中间还有一个元宵要休息呢,可耽误不得。”
贡院去年北直隶考试的时候开放过一次,里面的物件大致修过。
“二月还是倒春寒,这个屋顶瞧着要落雨。”
“这个木板怎么有墨迹,换了吧。”
两位侍郎点出不少毛病,江芸芸只是安安静静跟在他们身后。
“这茅圈是不是离得太近了。”走到某一处时,江芸芸笑说着。
“一直在这个位置的。”衙役说道,“这个是臭号,挑到这个的考生就是倒霉一些的。”
“考试讲究的是公平。”江芸芸和和气气说道,“这样对抽中这里的考生不公平,外面的考生年年都在说这事。”
“那又如何,还没考上要求就这么多。”焦芳反驳着,“要是有本事,在这个位置也能考好的。”
“有本事的去哪里自然都是发光的,但我们作为前辈也该给他们创造一个更为公平的环境,不是嘛。”江芸芸笑说着,“为后进之人遮风避雨,也是我们要做的。”
张升想了想:“挪远一点怕是监督不便。”
“可大门一直关着,我们也非进去,也监督不了,不如设置如厕时间。”江芸芸提出办法,“如此也算是让考生们记得我们的好啊。”
“原来江学士也讲究这些虚名啊。”焦芳嘲笑着。
江芸芸也不生气,和颜悦色怼道:“听闻殿下之前夸您讲课有趣,您还高兴地炫耀了许久,可见他人的夸奖还是足够令人心生愉悦的。”
焦芳脸色僵硬。
“做得好有人夸,高兴才是人之常情啊。”江芸芸话锋一转,和气说道,“‘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才是我们这些前辈应该做的。”
焦芳脸色难看。
张升则是眼睛都亮了,他是老实人,每次面对焦芳的冷嘲热讽只能沉默不做声,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让焦芳吃瘪的。
“果然是能言善辩的江其归啊。”焦芳破防。
江芸芸还是笑脸盈盈的:“毕竟也是状元嘛。”
张升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好好好,果然是舌战群儒的江学士啊!
“哎哎,记下来。”张升对着衙役说着,然后果断拉着江芸芸走了。
焦芳独自一人在原地跳脚。
日子一晃而过,元宵之后,江芸芸恢复了上课,第一天上课可把两位小皇子激动坏了,围着他直打转。
“殿下刚上课了。”说话的是一个嬷嬷。
江芸芸好奇看了过来。
朱厚照炫耀说道:“你去徽州之前不是叫我根据他人的性格安排工作嘛,这是我给自己选的大总管。”
那位嬷嬷笑着行李,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奴婢姓李,江学士可唤我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