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笙笑中含泪,紧紧握着江芸芸的手,点了点头:“对,都平平安安的。”
江芸芸没敢说话了,讪讪地坐了回去,小脸挎着,别提有多委屈了。
“不过你说地的事情,扬州这边好像也在清丈土地,寺庙这边也有波及,原先这一座山的土地都是观音寺的,现在好大一部分都分给山下的百姓了。”周笙自己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笑着岔开话题。
江芸芸点头:“那很好,大家都有地种,明年税赋多了起来,才能回馈百姓,而且这么大的寺庙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的土地。”
“我也听不懂这些,但这样会不会太得罪人了。”她忧心忡忡说道,“我每日都能听到外面关于你的传闻。”
江芸芸好奇问道:“骂我还是夸我啊?”
周笙扭着帕子没说话。
江芸芸了然:“骂我的啊,没事,谁没挨过骂呢,你是不知道内阁,就那个我们当官最高位置的那个小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常年放弹劾我的折子,你知道吧,满满一桌,有时候都还不够放的。”
她手舞足蹈比划着,神色得意。
周笙哭笑不得:“这听不上去又不是什么好事,这也太得罪人了,回头不是没有朋友了。”
江芸芸皱了皱鼻子:“若不是志同道合之人,我才不要和他们交朋友呢,而且做事情哪有不得罪人的。”
周笙跟着点了点头:“就像我做生意,总会有对手一样。”
“对啊!”江芸芸抚掌,“就是这个道理,只要人处在世上就没有完完全全的和平,时时刻刻都要斗争啊。”
周笙笑着打趣着:“听上去跟个大公鸡一样。”
江芸芸笑嘻嘻:“对了,你那个绣房还缺人吗?”
“怎么了?”周笙问道。
“我带回一对母女,就我徽州办的案子带回来的人,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我怕她们还留在徽州会被人针对,就把人带回来了,想着要是能在扬州安置我就安置在扬州,要是不行,我就托人送到琼山县去,或者兰州也行。”
周笙点头:“不用这么麻烦,两个人的位置还有的。”
江芸芸立马拍着马屁:“我就知道周老板是个大好人。”
周笙恼羞成怒,拍了拍她的手背,把人推开:“不和你说话,人长大了倒是变坏了。”
江芸芸厚脸皮,一脑袋倒在她怀里,躺在周笙膝盖上,看着她尖尖的下巴,温柔的眉眼,突然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你要不要跟我去京城啊?”
周笙一怔。
“我还要待几天,你仔细想想。”江芸芸笑说着,“我怕你一个人在扬州无聊,我可不是得好好照顾你。”
周笙低头看着小孩亮晶晶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 ——
雪月要落户扬州,江芸芸亲自把人送到衙门。
扬州知府还是王恩,但听说马上就要走了,一听说她来了,直接把人拽走了。
“那个清丈土地和放良奴婢的事情,我还有些不解,麻烦江学士能解惑一二。”
“那我这个户籍的事情……”江芸芸被人拉走后,一边回答王知府的问题,一边还操心地扭头去看局促不安站在那里的雪月母女。
“我户房的人还能把他吃不成。”王恩不悦,亲自点了同知出面,“新安,你亲自去给江学士盯着。”
同知便施施然走了。
这边江芸芸被拉去干活了,雪月看着崭新的户籍,只写下一个叶姓却停笔了。
“可是不会写字?”同知陈静贴心问道。
雪月摇头:“识过几个字,姓可以随我母亲的姓,只是……只是不想叫雪月了。”
陈静了然点头:“那就换个名字,可有想法。”
雪月摇头。
“那不如等江学士来再做打算。”他温和说道,“你的案子我们都听说了,如今衙门也受理了几件这样年幼被拐,长大后无法和亲人相认的案子。”
雪月抬眸:“那是如何判的?”
“参考了江学士给你的判例,也都做出了酌情处置,让她们一家团圆了。”陈静说道,“如今大都跟着父母回家了。”
雪月看着那张户籍单,笑了笑:“太好了,太好了。”
“是,太好了。”陈静笑看着她。
江芸回来时一看雪月还没办好,立马警觉起来:“怎么不给她办,不是手续都有了吗?”
“冤枉啊,人家要您给他取个新名字呢。”陈静无辜说道。
江芸芸扭头去看雪月。
雪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多谢江大人再造之恩,雪月乃是贱命,我想堂堂正正换个名字,重新做人。”
江芸芸连连点头:“好好,那我仔细想想。”
“雪月有明月之意,你出生二月,满月自有团圆之意,你如今也可以和你的母亲一起生活,虽说前半生饱受苦楚,但常言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我们也该往前看……‘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不如就叫追喜。”
“追喜,叶追喜。”雪月喃喃自语。
“希望你以后追逐的,都是你喜欢的。”江芸芸温和说道。
“好,好一个追喜。”陈静抚掌,“好寓言,愿叶姑娘今后人生一片坦荡。”
叶追喜笑着填上自己的名字。
有着同知盯梢,户房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把做好登记造册,然后盖上大印,把崭新的户籍表递了过去。
叶家母女捧着那张薄薄的纸,都高兴坏了。
“要是以后有田产了,那就写在后面。”江芸芸比划着。
“最近我们在清城南那一片的土地,到时会贴出公告,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去看看。”陈静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