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一进门,打量着颇有江南水乡韵味的房子,微微一笑:“好房子啊。”
“瞧着比陛下赏赐给您的那套院子要豪华多了。”姜磊笑说着,“您之前还说自己那屋子的院子大,现在看来还不够人家的一个水池呢?”
老管家听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差点没一膝盖跪下去。
“我又不会游泳,要这么大的院子也没用。”江芸芸笑着安抚着老管家,“会欣赏美景是好事呢,可不像我,没什么眼光,以前和楠枝读书的时候,什么花花草草都欣赏不来,好好的兰花都被我养得蔫巴巴的。”
老管家只能哈哈苦笑着。
一炷香的路,一行人才来到大堂,屋内已经站满了人,一个个面露警惕地看着江芸芸。
江芸芸站在门口对着所有人微微一笑:“真是济济一堂啊,好好读书,让汪兄以后在京城也热闹热闹。”
汪爽穿着大红大紫的衣服,一触及江芸芸的视线就畏惧地移开视线,但想着现在是在自家的主场,又强迫自己和他对视着。
“江钦差今日拜访可是有何要事?”他一开口就忍不住气弱。
江芸芸也不兜圈子,直接把手里的册子放在桌子上。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看向那个册子,却又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江芸芸也不说话,依旧是和颜悦色的样子。
一时间大堂安静地只能听到渐起的北风在院中穿梭,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汪爽吓得脸都白了,到最后竟然扑通一声晕倒了。
子孙们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一窝蜂围了上去,有人大怒,站起来怒斥江芸芸,有人抱着汪爽就是哭。
“大夫来了,哭什么?”姜磊抱臂冷冷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哭呢。”
汪家人气得直跳脚,但对着锦衣卫又不敢多说,只能哆哆嗦嗦地骂了几句。
锦衣卫领着一个老大夫挤了进来,嬉皮笑脸说着:“让让,你们之前就是让他治的,你放心,有经验。”
大夫的手刚搭上汪爽的脉搏,汪爽就缓缓醒了过来,和无辜的大夫大眼瞪小眼。
“老爷子身子骨还可以。”姜磊讥笑着。
江芸芸看了他一眼,对着他摇了摇头。
“大家同朝为官。”江芸芸拨开人群,伸手亲自把汪爽扶起来,温和说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回头让科道官们奏上一本,你们汪家吃着皇粮,却不配合工作,多不好看。”
汪爽立刻拉着江芸芸的手哭得不行:“我这,我这都是历代积累起来的,没有坏的,大家都好的……”
江芸芸不为所动,依旧笑脸盈盈:“那不是更不怕才是。”
汪爽哭得更伤心了。
“别哭坏了身子。”江芸芸拍了拍他的背,扶着人坐上椅子,“回头各家我也要走一波的,陛下仁德之心拳拳可见,如今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我们当官自然是要拼死做好的,而且我也想早点做好,好回京城过年呢。”
汪爽不哭了,抬眸去看江芸芸。
江芸芸依旧笑着,意味深长:“做父母的,总要为儿孙考虑,不是嘛。”
—— ——
出了汪家又去了一趟程家,没多久,消息传遍整个徽州。
第二日,两家都乖乖上衙门配合工作去了。
江芸芸和颜悦色的请人喝了一盏茶,又亲自跟着去了。
姜磊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对着乐山说道:“哎,你家公子是不是太厉害了点,读书厉害,做官厉害,射箭厉害,打仗也厉害,听说还会种地,还会水利,还会养驴,原来卖弄口舌之术也这么厉害。”
乐山得意坏了,大声炫耀着:“哼,我家公子之前在兰州琼州,那些嚣张的,不把我们公子放在眼里,欺负他年纪小的那群坏人,还不是最后都乖乖低头。”
姜磊佩服点头,摸了摸下巴:“怪不得我们老大叫我跟好他呢,让我们老大捡到宝了啊。”
一家通,百家通,清丈土地的事情就这么走上正轨了。
没多久,各县原本僵持的进度突然开始突飞猛进,飞快跟进上来。
——现在自己操办,还有点回旋的空间,等那个大杀神自己亲自来了,那就一起躺板板去吧!
与此同时,放良的事情随着土地被逐渐清理出来,需要大量的百姓户籍,各家不得不开始权衡利弊,一开始只是放出少量的奴婢。
江芸芸高调地给那些奴婢分了土地,又给人立户分良籍,一时间城内的乞丐都在说着这些事情。
与此同时,关于江芸芸身边的那个仆役也是雇佣的小道消息也不胫而走,而且越演越烈,导致乐山只要一出门就被人围观。
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奴婢见了先例都开始走了出来,希望能有个新的开始。
衙门大都核实了他们的情况,判了同意。
没多久,乡绅们组团来哭。
“这有何难?土地就这么多,很大一部分的百姓是拿不到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进城打工,这不就是雇佣了。”江芸芸把所有人请进来,指了指被她叫过来的城内所有牙行的管事,“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牙行这边以后可以登记想要雇佣去做工的人,你们回头有需要就从这里雇佣。”
那些乡绅和牙行的人四目相对,齐齐露出苦笑来。
——真是一环扣一环,只要在某一环低了头,以为是暂时的妥协,可谁能想到后面的路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事情也算这么磕磕绊绊做了下来。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去弹劾江芸芸,甚至当面来骂她违背祖宗之制,乃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内阁更是热闹,就是陛下也是每天两眼一睁就能听到江芸芸的新闻,听得心如死灰,耳朵生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