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没说话,只是把脑袋递了过去。
朱贡錝大惊失色,下意识后退一步。
“衙门没有冰,不能给寇知府最后的体面。”江芸芸直勾勾地看着他。
朱贡錝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里忙慌让老管家接过来:“我们王府有,等唐伦找到了,我肯定找个最好的师傅,给寇兴最后的体面。”
江芸芸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老管家怀里的包裹上,低声说道:“不碍事,最后的体面我会给他准备的。”
朱贡錝被呛了呛,讪讪变了话术:“那我到时候来叫你。”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朱贡錝看着她消失在秋日的晨雾遮掩下,脸色变幻莫测,到最后又看向老管家怀里的包裹,许久之后才说:“你去安置好寇知府的……我去找唐伦。”
江芸芸没理会肃王府的热闹,她刚出了肃王府的范围,谢来就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拿了一件薄披风给人裹上。
“想吓死谁。”谢来嘟囔着,“你这一身血粼粼的,大家看得要吓死了。”
天色终于驱逐朦胧,家家户户的动静也都大了起来,路上也有了挑货的商贩。
江芸芸脚步一顿,换了条人烟罕见的小路走了。
“回家先洗把脸。”谢来说,“换件衣服,再睡一会儿,蒙古人大概没有攻城的打算,他们就是气不过你把他们的小部落都抢走了而已。”
江芸芸脚步匆匆,并未说话。
谢来看了她一眼,也只好沉默地走在她身后。
院中一行人一晚上没睡,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一见到江芸芸身上的血都大惊失色。
“有受伤吗?”
“怎么这么多血啊?”
江渝冲上来连忙问道。
“不碍事,让他先洗漱一下,换个衣服。”谢来连忙把赶过来的人都推开了,严肃说道,“再弄点热饭来,烧点热水来。”
乐山一听,立马钻进厨房。
张道长一把拉着谢来,着急问道:“怎么瞧着脸色这么差啊,寇知府没事吧,哎,她这病还没好好调养呢。”
谢来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他的病现在是没法调养了,你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药丸配一下,我监督他吃药。”
张道长下意识反驳着:“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呢……不对,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变了脸色,整个人靠近他,压低声音:“寇,寇知府……没了?!”
谢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张道长眼前一黑,人也跟着晃了晃。
“那,那那……”他磕巴了许久,到最后只是迷茫问道,“那怎么办啊?”
谢来沉默地摇了摇头。
一炷香后江芸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乐山已经煮了一碗咸菜肉丝面端了过去,仔细叮嘱着:“昨夜饭都没吃,现在要慢慢吃面。”
江芸芸也不客气,端过来就坐在椅子上吃,她吃饭又斯文又快速,没多久面条就被她呼噜完了。
“还吃吗?锅里还有。”乐山连忙问道。
江芸芸摇了摇头,把剩下的咸菜和肉丝都扒拉到碗里,等吃好了才说道:“在朝廷没有下旨之前,我需要代理兰州城的事情,这几日都要住在衙门里,你们就正常生活就行,不论外面什么动静都不要慌,最近也不要出城门。”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都点头应下。
江芸芸吃完饭呆坐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大家也都围在她身边。
江渝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手,见她还热乎的,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要怎么和三娘开口呢。”江芸芸回神,盯着江渝的手,轻声叹道。
一时间,小院内,没有一人开口给出建议。
这可是寇晗的爹。
明明白天出门时还好好的。
江芸芸起身:“我要去上值了,你们要休息的都去休息吧。”
谢来也跟着她后面离开了。
张道长也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说道:“我去外面走走。”
“哎,你出门多问问。”乐山连忙说道,“但别说和我家公子有啥关系啊。”
张道长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忧心忡忡离开了。
江渝和江漾对视一眼。
“寇知府……死了?”江漾不可思议地重复着。
寇兴一开始是不赞成什么女衙役女狱卒的,但真录取了,虽然要求严肃苛刻,但很少刁难她们,若是真的有矛盾,也是多加维护的,对她们循循善诱,让女监和女衙役的队伍逐渐走上正轨。
江漾有一瞬间的呆愣,对这个消息像是回不过神来。
——怎么死了,昨天早上点卯的时候还看到呢。
“应该吧。”江渝也有些踌蹴,“我昨日还凶了寇晗,我也太不应该了。”
三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齐齐露出迷茫却又惊惧之色。
“先吃饭吧。”乐山的脑袋从厨房窗口探出来,“还做了一些小菜,你们帮忙端一下。”
香气腾腾的食物香味立刻充斥着安静的小院,沉睡中的兰州也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可一股流言却也逐渐在兰州城内弥漫开。
—— ——
江芸芸回了衙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起草折子,上告朝廷,蒙古人杀了兰州的知府,请求朝廷再派一个人来,还有就是对此事的处理态度。
衙门内的人大都还在休息,昨夜忙了一晚上,现在虽然过了卯时,但他们还没来点卯倒也情有可原。
“要是朝廷不想处理此事怎么办?”谢来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