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两样是为了保证粮食水源。”江芸芸叹气,“还是人不多,人口很重要啊。”
秦铭也没说话了。
“那第二个创新呢?”阿来又问道,“那内部的那一圈看上去也不小啊。”
“这个水车的上游我们筑了一个扇形坝,因为大口进小口出,河水的走向会变得急促有冲劲,这样那条水流就可以冲向水车,增大冲击力,而且我们还深掘了水车巷,底部还嵌上硬石,这样也会形成一个小型落差,两者相加,水流就变大了,完全可以带动水车的运行。”工匠解释着。
阿来似懂非懂,站在河边张望着。
“听上去若是碰上早涝,是不是就不行了,只有水位持平时才能,倒挽河水灌田。”有老道的老农仔细一听发现了不对劲,挑剔道,“我花了这么多钱修建,每年甚至还需修补,费钱费工的事情,却只能在平日里工作,最需要的旱涝反而不行。”
工匠一听,没话说了,扭头去看江芸芸。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很难在旱涝时期保证农作物。”江芸芸和气说道,“现在兰州城内的几条水渠,包括目前正在修整的溥惠渠,可灌溉南、东、北、西园四十馀顷,大致分布在城南、东及西南、西北的地方,可难道西川的崔家崖坝、东川的教场后坝等等其他地方就不需要水了吗?这些都要水车来引水提灌。”
“那灾年怎么办?”有人质疑。
“还未安然度过平安年份,就操心灾年的事情,步子也太大了。”江芸芸平静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有些失望。
“那这个水车有什么用啊。”有人抱怨着,“我还要花钱,我自己不会挑水嘛。”
“对啊,瞧着要花不少钱呢,有这钱攒着有什么不好。”
“看吧,我就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秦铭在她耳边小声抱怨着。
江芸芸笑了笑,既没有生气也不没有遗憾,只是随口说道:“挑水也不是需要人,你一个人还能全包圆不成,省下这个功夫,去做其他的不好嘛。”
“说得好听,哪来的钱啊。”有人嘟囔着。
“哎,爱弄不弄,这水车我瞧着极好。”徐叔挤了进来,不高兴说道,“是我请求江同知弄的,我这地这么多亩,挑水不要雇人啊,我现在花这点钱办这事,后面可是节省了不少劳力。”
他颇为喜气洋洋地摸着水车,兴冲冲说道:“很好很好,我一口气买了五十亩呢,顶格买的,只要两个水车就能灌溉上了,到时候只要请两三个人打理就很好了。”
他是商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然敏锐得很。
他不懂什么解放劳动力才能解放生产力,但清楚的知道只要有了这个水车,他的成本就下去了,虽然前期花了钱,但后期的长尾效应那肯定是很高的,光是雇佣人挑水就是省了一笔大钱。
——好东西!
“那我另外一个水车就有劳你了。”徐叔激动说道,“赶紧开工吧,别耽误地里的时间,回头我们这边也轻松了。”
“行。”工匠见有活干也跟着笑了起来。
江芸芸这辆水车一开始没土地购置,是徐叔主动说就造他田里,好坏都行,第一轮的水车钱,他和衙门各出一半,要是好的,后面的水车他自己出。
“还是你朋友给你面子。”秦铭又开始酸了。
江芸芸笑:“我这东西真不错,水车配上滴灌,再加上我的农时册,农业变革第一步好吧。”
秦铭不敢苟同。
江芸芸只好叹气。
“确实很不错。”寇兴匆匆来了,看着巨大的水车,也笑说着,“省时省力,要是成本再低点就好了。”
“有了外部驱动,内部就会自我循环,降下价格是迟早的事情。”江芸芸说。
“你总是想得远。”寇兴捏着胡子点头,“那就开水吧,让我们也看看。”
江芸芸点了点头。
“得嘞。”工匠转身大声地用方言吆喝着,“放水!”
不远处的小工就立马把坝口的石头挪开,只听到一阵奔腾的水声,随后水车上一个个水斗就开始动了起来,吱呀吱呀声瞬间在众人耳边响起,上方的水槽也很快就有了水流声,随后缓缓落入水渠中,最后通过田里的竹管,最后缓缓渗透到地里,既不汹涌,也不细弱,平静又安宁。
寇兴露出笑来:“好,秋收大吉!”
“秋收大吉!”江芸芸跟着说道。
众人一听也跟着喊了一声。
初夏日光明亮,水流飞溅时水光四射,在日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泽。
得了河水滋润的作物也好似精神起来,绿得发亮。
—— ——
“就是万一没人学去,那你就白费功夫了。”秦铭回去的路上还是喋喋不休这事。
江芸芸一点也没有被他影响,反而信誓旦旦说道:“不会的,这是个好东西,百姓就是有些顾虑,他们本就没什么试错的机会,所以犹豫质疑很正常的,回头看到东西好,肯定就学上了,不用挑水的时间,回头能干别的事情补贴家用,算下来肯定是划算的。”
秦铭看了他一眼:“他们刚才这么下你面子,你还替他们说话。”
江芸芸叹气:“没有下我面子,对一件新兴事物有意见是好事,太过麻木顺从,我反而怕他们吃亏了,现在就挺好的。”
秦铭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阿来也忍不住悄悄去看江芸。
和他共事过的人都会知道,江芸对不同的人是有不同态度的,对于官僚权贵,瞧着是笑眯眯的,但态度强硬,很少有回旋的余地,往往退了一步后面就代表后面要连进几步,但对百姓,却又是真的温和许多。